东区的震灵桩还在冒烟。
夜澜的手掌贴在窗框上,令符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他没有收回手,也没有下令追查。那道红光只闪了一瞬,像是试探,又像是某种信号中断的余波。但他知道,现在不能动。
密室里传来一丝异样的波动。
很轻,几乎被镇外呼啸的风声盖过。可他还是听见了——那是幽瞳的呼吸节奏变了,从平稳变得急促,又突然停顿,仿佛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
他转身就走。
议事厅的门在他身后撞上墙壁,发出一声闷响。巡逻的脚步声被隔绝在外,整条长廊只剩下他的脚步。祠堂后殿的石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不是烛火,也不是灵灯,而是一种泛着银边的白芒,像是月光凝成了实质。
他推开门。
幽瞳蜷缩在角落的软垫上,身体微微颤抖。一层半透明的光茧正在她体表形成,像蛛丝一样缠绕全身。空气中有种熟悉的气息在扩散——清冷、纯净,带着远古的威压。是月神留下的痕迹。
但那光芒不稳定,时强时弱,每一次闪烁都让她的手指抽搐一下。她的尾巴紧紧收拢,三根尾尖不受控制地抽动,发间的月牙簪开始震动,发出细微的嗡鸣。
夜澜立刻盘坐在她身边,左手按地,引导幻天塔第一层的灵力缓缓渗入地面。提纯过的灵力顺着石砖流向幽瞳,试图稳定她体内暴走的能量流。
他低声说:“我在。”
光茧剧烈震颤了一下,裂开一道细缝。幽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断断续续:“疼……好多画面……我……我不是……”
“别说话。”夜澜打断她,“听我的声音就行。”
他知道她在挣扎。那些不属于这一世的记忆正在冲击她的意识——月神陨落的瞬间,契约断裂的痛楚,还有那一场将她剥离神格的仪式。这些记忆本该沉睡,但现在却被某种力量唤醒了。
她的生命印记在波动,幅度越来越大。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经脉会承受不住,轻则重伤,重则魂飞魄散。
不能再等。
他闭上眼,主动开启幻天塔第三层的生命链接。这是他们之间最深层的共鸣通道,只有在生死关头才会启用。一股冰蓝色的纹路从他手腕蔓延而出,顺着地面爬向幽瞳,与她手臂上的印记对接。
两股气息终于连在一起。
刹那间,光茧的颜色变了,由白转银,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符文,像是某种古老的禁制在自动修复。幽瞳的身体不再抽搐,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夜澜没睁眼,依旧维持着灵力输出。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候还没过去。
果然,几息之后,光茧内部传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她的眉头紧锁,嘴唇咬出了血。那些记忆并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地涌入她的识海。
他听见她在梦中呢喃:“不要带走它……那是最后的守护……”
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三百年前,月神坐骑自愿剥离神格,化为器灵封印混沌裂隙。那不是死亡,而是永恒的囚禁。而幽瞳,正是那一缕残魂转世。
“痛楚不是诅咒。”夜澜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是归途的刻痕。”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插进了记忆洪流的锁孔。
光茧猛地一震,随即轰然炸开。
银发如瀑洒落,血瞳睁开的瞬间,整个密室的空气都凝滞了一瞬。三根尾巴缓缓展开,每一根都泛着淡淡的光晕。她坐在那里,不再是那个毛茸茸的小狐狸形态,而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模样,身形纤细却不显柔弱,眼神清澈却藏着锋芒。
她第一句话是:“你一直在。”
夜澜点头,收回手,额角已有细汗渗出。刚才那一波能量反冲几乎耗尽了他的灵力储备。
“感觉怎么样?”
“累。”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动作有些迟疑,“但我记得……全部。”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指尖轻轻一划,空气中出现一道细微的扭曲。像是水面被拨动,却又没有涟漪扩散。那片空间凹陷下去,形成一个看不见的凹槽。
夜澜盯着那里。
她抓起旁边一块碎石,轻轻抛出去。
石头飞到一半,忽然停住,像是被什么东西托住了。下一秒,它出现在她另一只手中。
“这不是防御。”她说,“是‘隙间’。”
“什么意思?”
“我能短暂开辟一个安全域。”她解释,“最多容纳百人,持续半盏茶时间。期间外界攻击无法进入,时间流速也会变慢一点。”
夜澜眼神一亮。
寒潮一旦爆发,百姓不可能全部躲进地下储灵库。旧祠堂的阵法只能撑一时,真正需要的是转移和缓冲。而现在,他们有了新的选择。
“试一次完整的。”他说。
幽瞳站起身,三尾齐展,双手在胸前交错。她的血瞳微微收缩,发间的月牙簪骤然亮起。空气中响起轻微的撕裂声,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凭空出现,呈椭圆形,高约两丈,宽近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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