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距离符文枢纽仅剩半寸。
背后的寒意已悄然攀上脊背,那道黑光撕裂海水,疾冲而来。夜澜咬紧牙关,将最后一丝灵力灌注于指尖。他不能停,也无法后退。
就在指尖触碰到石板的刹那,掌心银印骤然一烫。
幻天塔第一层的时间流速陡然逆转,外界的一切仿佛被拉长,动作变得迟缓。那道黑光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如同一条缓缓逼近的毒蛇,无声而危险。
嗡——!
塔心石在识海深处震颤,一股强大的吸力自塔底爆发。不远处,一具傀儡的核心正在崩解,混沌能量四散逸出。幻天塔主动吞噬,残存的记忆烙印顺着塔纹涌入夜澜的神魂。
剧痛如潮水般炸开。
并非**之痛,而是灵魂被撕裂般的灼烈。无数画面汹涌而至,裹挟着三百年前的气息、温度与声音,冲入他的识海。
他看见自己站在月光下的祭坛上,手中捧着一座微缩的塔形器物。塔身流转九层光晕,却黯淡无光。他将它交到一只毛茸茸的黑色小狐狸手中,轻声说道:“等我回来。”
那是幼年的幽瞳。
记忆一闪而逝,又被另一幕取代。
北域夜家密室,烛火摇曳。冥主立于夜鸿煊身后,一手按在他天灵盖上。一道漆黑虫影从叔父识海中被抽出,扭曲挣扎。冥主低声念咒,将那虫影封入玉瓶。
轮回蛊。
再一瞬,寒渊之底,风雪漫天。他的肉身坠落,丹田破碎。母亲留下的耳坠在空中碎裂,碎片尚未落地,虚空中便浮现出一道塔纹光影,将残魂轻轻包裹。
原来那时,幻天塔便已悄然觉醒。
“啊!”夜澜闷哼一声,双膝一软,几乎跪倒。
幽瞳立刻察觉,三尾迅速缠上他的手腕。一股清凉之力顺经脉而入,稳住他动荡的识海。她未言语,但尾巴尖微微泛白,显出用力之态。
雷嗔收拢雷翼,骨鞭盘成环状悬于头顶,隔绝外扰。他凝视夜澜脸色,眉头紧锁。方才那一击明明已避开,可主人的气息却突然紊乱,仿佛被某种力量自内冲击。
铁无锋双锤插地,熔岩结界仍在燃烧。他机械义眼飞速闪烁,一边扫描战场,一边记录夜澜体内灵力波动的异常。这状态不对,既非受伤,亦非脱力。
白枭倚靠岩壁,左眼血流未止。他以仅存琴弦拨出一段清音,音波扩散,渗入夜澜耳中。这是静心调律,能助人澄澈思绪,驱散杂念。
记忆仍在奔涌。
他看见自己三百年前立誓守护玄灵界,手持苍冥剑斩杀混沌魔物。他也看见冥主战败后吞下同伴精魄,眼中含泪,却笑得癫狂。他还看见月神以身殉道前,将一缕本源注入耳坠,只为给儿子留下一线生机。
原来重生并非偶然。
是他三百年前亲手布下的局。
幻天塔不是金手指,而是责任。
他归来,不是为了复仇。
他是被选中的守门人。
“轰!”
识海深处,金丹猛然震动。
原本盘踞其上的九道雷纹开始旋转,彼此交融。冰与雷的气息不再相斥,反而相互牵引,形成一种全新的韵律。金丹表面泛起层层光晕,最终迸发出九彩神光。
那光芒不刺目,却令周围海水瞬间凝滞。
夜澜猛地睁眼。
瞳孔深处掠过一道流光,似雷似冰,又似星辰轮转。他抬起右手,掌心浮现一道模糊塔纹,微微发烫。
他缓缓站直身体,未动,也未言。
幽瞳感知到他生命印记的变化,尾巴悄然松开些许,耳朵轻抖,警惕地扫视四周残存的傀儡。那些傀儡仍伫立原地,但动作停滞,似已失去指令来源。
雷嗔收回骨鞭,落在夜澜身旁,低声道:“你再不醒,我就替你把这些破铜烂铁全劈了。”
铁无锋紧盯战场,重锤依旧悬浮。“傀儡能量链已断,但黑魇可能另有后手。”他话音落下,机械义眼红光一闪,“建议立即撤离或加固防御。”
白枭指尖轻敲地面,摩斯密码传出:“暂无新增威胁,但鲲墟气息有回升迹象。”
夜澜缓缓低头,凝视自己的手掌。
那枚塔纹印记渐渐隐去,但他清楚,有些东西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他曾以为这一世只为复仇而来。
可记忆告诉他,他早已知晓结局。
他知道冥主会背叛,知道夜鸿煊是傀儡,知道母亲耳坠中藏着钥匙。他知道一切,所以才在三百年前将自己的残魂、幻天塔、以及最后的希望,尽数托付给幽瞳。
这不是重生。
是轮回重启。
而他,始终是那个执棋之人。
“原来……”他开口,声音低沉,“我一直都在等这一天。”
幽瞳抬眸望他。
雷嗔皱眉:“等什么?”
夜澜没有回答。
他抬起手,轻轻按在胸口。那里,金丹仍在跳动,九彩余光未散。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过去与现在交织,仇恨不再是驱动力,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沉重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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