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的指尖仍在发麻,那滴坠入石缝的血仿佛在体内烧出了一道火线。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右臂深处有东西在缓缓蠕动——不是血液,也不是灵力,倒像是某种沉睡已久的存在,正顺着经脉悄然上行。
幽瞳的手依旧没有松开,尾巴仍缠绕着他的手臂,温热一寸寸传递而来。沧溟盘坐在祭坛中央,双手交叠于膝上,口中吟唱的音节低沉而稳定,每一个都似从深海升起的潮声,带着远古的韵律。
“开始。”夜澜开口,声音比先前多了几分力气。
沧溟睁开眼,目光落在他脸上:“《沧溟之舞》不是功法,也不是术法。它是记忆,是海族血脉中代代相传的呼吸方式。你要做的,不是学习,而是唤醒。”
话音落下,他双掌缓缓抬起,掌心向上,一圈幽蓝色的纹路自脚下蔓延开来。那纹路仿佛活物,沿着祭坛石板游走,最终勾勒出一个巨大的螺旋阵图。
“踏进来。”
夜澜迈步向前。每走一步,脚底便传来一阵刺痛,如同踩在刀锋之上。当他站定于阵心时,整条右臂已然麻木,连手指都无法屈伸。
“闭眼。”沧溟的声音渐行渐远,“听我的节奏,也听你自己的心跳。第一步,左脚前踏,如浪推岸。”
夜澜依言而行。脚刚落地,识海猛然一震。幻天塔毫无征兆地响起一段旋律——空灵、古老,带着月光般清冷的气息。那曲子他从未听过,却又熟悉得仿佛刻进了前世的骨血之中。
“它……在回应?”幽瞳低声呢喃。
“不只是回应。”沧溟神色凝重,“它在引导。”
夜澜没有作声。他知道这旋律来自何处——那是他在心魔幻境中听到的最后一段乐音,就在他濒临崩溃的瞬间,幽瞳以生命印记共鸣传音救了他。如今,那旋律再度浮现,且与沧溟的歌声完美契合。
“继续。”他说。
第二步,右脚斜移,如潮退沙。这一次,疼痛更加剧烈。金丹上的裂痕仿佛被无形之力撕扯,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利刃。但他没有停下。
第三步,转身半周,左手虚引。
就在这一瞬,眼前景象骤然变幻。
他看见自己立于废墟之中,手中握着一柄染血的长剑,剑尖贯穿了一具倒地的身影。那人银发散落,血瞳黯淡,三尾垂地,正是幽瞳。
幻象真实得几乎让他踉跄后退。
“别停!”沧溟厉声喝道,“那是你的恐惧,不是未来!”
夜澜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喉间。剧痛让他清醒了一瞬。他没有逃避,反而直视幻象中的自己。
“如果真有那一天……”他低语,“我也不会让你独自赴死。”
话音落下的刹那,幻象碎裂。与此同时,幻天塔的旋律陡然升高一度,再次与沧溟的歌声合拍。
第四步到第九步,他走得愈发稳健。每一步都在对抗体内的拉扯之力,但那种撕裂感已不再纯粹是痛苦,更像是要将某样深埋之物从灵魂深处拽出。
当第九步落下时,整片海域忽然陷入寂静。
飞溅的浪花悬于半空,海鸟凝滞风中,连远处翻滚的乌云也静止不动。
祭坛上的蓝纹阵图亮至极致,一道光柱自阵心冲天而起,直贯云霄。高空之上,雷云悄然汇聚,电蛇穿梭其间,隐隐躁动。
百丈之外的礁石后,雷嗔猛然抬头。他背上的雷翼不受控制地展开,手中的龙角骨鞭嗡鸣不止,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雷纹。那些纹路竟与祭坛阵图遥相呼应。
“这是……共鸣?”他凝望着夜澜的方向,眉头紧锁,“老大在做什么?”
他没有靠近,也没有打断,只是将骨鞭横于胸前,任雷纹流转,在天空勾勒出一座若隐若现的法阵雏形。
祭坛上,夜澜仍伫立原地。
他的呼吸变得极缓,每一次吸气,都能感受到海水的律动自脚底涌入体内;每一次呼气,紊乱的冰雷之力便被梳理一分。金丹上的裂痕不再扩张,反而开始缓慢愈合。
然而,危机未解。
沧溟的歌声出现了一丝迟疑。那一瞬的错拍让夜澜体内灵力逆冲,额角渗出冷汗。
“你在保留。”夜澜突然睁眼,直视沧溟,“你不敢说出全部真相。”
沧溟沉默。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夜澜声音平静,“你在怀疑我是否真的能承担这一切。你在害怕,怕我又变成三百年前那个失败的守护者。”
“我不是要你信任我的过去。”他上前半步,“我是要你现在,信我一次。”
沧溟注视着他,良久,终于点头。
歌声变了。
不再是试探,不再是传承,而是一种交付,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吟唱。
几乎在同一时刻,幽瞳的身体轻轻一颤。
她三尾无意识摆动,动作与舞步节奏完全同步。额前的月牙发簪泛起微光,血瞳映照着夜澜的每一个动作,仿佛在复刻一段早已遗忘的记忆。
第一尾轻扫地面,划出弧线;
第二尾微微上扬,承接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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