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的脚步在街角停了半息。
那乞丐依旧低头啃着干饼,手指粗糙,指甲缝里嵌着黑泥。但就在他抬手抹嘴的一瞬,腕内侧一道浅痕闪过微光——是符纹灼烧后的旧伤,与千机阁信使独有的烙印位置一致。
夜澜没有点破,只是将残坠悄悄压进衣襟深处。它还在烫,像块埋在皮下的火炭。
“走。”他转身,步伐加快。
一行人穿巷而出,城门已在眼前。风无垢等在城外老槐下,灰袍贴身,机械义眼泛着暗红微光。他没说话,只将手中卷轴缓缓展开。
青蘅皱眉:“你这情报图……耗神太狠。”
“值。”风无垢声音沙哑,“三十七股势力,全围在古战场遗址。北面是夜家暗哨,东侧归赵氏残党,南边甚至有幽冥殿游骑……明面上看,谁都想抢秘藏。”
夜澜俯身细看,画卷上符线交错,每一处光点都代表一支队伍的驻扎轨迹。他的指尖划过西北角一片空白区域。
“这里没人?”
“不是没人。”风无垢咳了一声,“是死过太多人。七根断柱围成环形,踏入者皆失魂。千机阁三年前派去十名探子,只剩一个爬回来,嘴里一直念‘琴声不对’。”
雷嗔冷笑:“老枭搞的鬼?他不是瞎了吗,还能布阵?”
“正因他瞎了。”风无垢抬头,“所以听得更清楚。他用焦尾琴做引,把记忆编成音律密码,埋进地脉。外人乱闯,就会触发反噬。”
夜澜沉默片刻,忽然问:“你推演时,可听见琴声?”
风无垢点头:“有。很轻,像是从地下传来的敲击——哒、哒哒、哒哒哒。”
幽瞳耳朵一动。
那是摩斯码里的“信我”。
“他知道我会来。”夜澜低声道。
队伍连夜启程,踏上了通往荒原的枯道。沿途草木焦黄,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尽了生机。越靠近遗址,空气就越沉,仿佛连呼吸都会惊动什么。
三更天,残月如钩。
七根断裂石柱静静矗立在废土中央,表面布满裂纹,却透不出一丝灵气波动。看似寻常,可当雷嗔一脚踩上前方石板时,地面骤然震动。
“退!”夜澜暴喝。
七根石柱同时亮起幽蓝纹路,光芒交织成网,瞬间封锁四方。结界升起的刹那,一道虚影浮现空中——青铜面具,焦尾琴横于膝上,正是白枭。
“夜澜……”声音断续,如同风中残烛,“若你至此,说明我已石化。琴声即钥匙,信我者……可入。”
话音未落,虚影消散,唯留那把琴悬浮半空,弦丝微颤。
雷嗔握紧龙角骨鞭:“这是陷阱吧?老家伙临死还要耍我们?”
“不。”幽瞳跃下夜澜肩头,九尾舒展,“这是他最后的情报站。他怕别人冒充你,所以设下验证。只有听懂他密码的人,才能奏响这把琴。”
青蘅眯眼打量结界:“可这阵法在持续吸收灵力,最多撑三刻钟。要么破,要么被困死。”
夜澜看向幽瞳:“他托付过你什么?”
幽瞳垂眸,尾巴轻轻摆动:“很多年前,他让我记住一段节奏。说有一天,我会用它打开一扇门。”
她缓步上前,爪尖轻触琴弦。
第一声响起时,像是雨滴落在铜鼎边缘。
第二声落下,空气中浮现出淡淡的波纹。
接着,她以九尾为臂,逐一拨动五根主弦,奏出那段熟悉的节奏——哒、哒哒、哒哒哒,停顿,再重复。
结界猛地一震。
石柱上的蓝光开始扭曲,像是被某种力量撕扯。一道道记忆碎片从琴音中溢出:白枭坐在酒楼角落,指尖敲桌传递消息;他在雨夜焚烧密报,脸上雨水混着血迹;他最后一次回头,望向夜澜离开的方向,嘴唇无声开合——
“活下去。”
音落,阵崩。
七根石柱轰然炸裂,碎石四溅。雷嗔怒吼一声,挥鞭扫开飞来的残块,护在众人前方。尘埃落定后,地面裂开一道漆黑缝隙,阶梯向下延伸,不知通向何处。
风无垢靠在一块残碑旁喘息,额头渗汗,机械义眼红光忽明忽暗。
“我尽力了……剩下的,你自己走。”
夜澜站在洞口前,手中幽冥剑微微发烫。他回头看了一眼风无垢,又望向幽瞳。
“刚才那些画面……他还说了别的吗?”
幽瞳摇头:“最后一幕,是他把左眼挖出来封进玉匣,交给一个戴铁手套的人。然后他说——‘棋到终局,该翻牌了’。”
青蘅神色微变:“铁无锋?”
“不知道。”幽瞳低声,“但那个人,戴着和你一样的破烂披风。”
雷嗔啐了一口:“管他谁送信,现在怎么办?下去还是放火烧了它?”
夜澜没有回答。
他弯腰拾起一片碎石,上面残留着一丝极淡的香气——不是焦腥,也不是血味,而是某种陈年墨汁混合药草的气息。这种味道,他只在白枭的琴盒内衬闻到过。
说明这地道刚被人动过。
“有人比我们早到一步。”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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