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嗔走出幻天塔时,天边刚泛起一层灰白。他没看远处翻涌的云,也没理会城墙上巡逻弟子投来的目光,径直走向校场东侧的偏殿。那里,三名身穿夜家制式黑袍的年轻弟子正站在一张灵纹地图前低声交谈。
脚步声响起,三人立刻收声转身。
“你们听令。”雷嗔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砸进空气,“从今日起,对外宣称少主已启程赴中州参赛。路线按北境驿道走,每日在驿站留下灵纹印记,不可中断。”
其中一名弟子皱眉:“可少主并未现身……”
“令牌在这里。”雷嗔从袖中取出一枚漆黑玉牌,表面刻着一道扭曲的雷痕——那是夜澜早年炼制的仿品,气息与本命魂印极为相似,普通人难以分辨真假。他将令牌交到领头弟子手中,“贴身携带,不可离身。若遇查探,以灵力激发其波动,模拟主人正在闭关调息之态。”
另一名弟子忍不住问:“若是冥主派人亲自验证呢?”
雷嗔嘴角微动:“那就让他验。”
三人一怔。
“记住,你们不是去送死,是去引蛇出洞。”雷嗔盯着他们,一字一顿,“走得越真,活下来的可能越大。一旦进入中州地界,立刻放缓行程,等我信号再前进。”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走入幻天塔。
塔门闭合的瞬间,第三层月华池泛起涟漪。幽瞳蜷缩在池心石台上,银白毛发被柔和光流托起,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雷嗔走近,指尖轻触池面,一缕雷灵之力悄然融入阵法,加固封印。
“撑住。”他低声道,“他还需要你活着。”
话音未落,塔底忽有微光闪动。那是禁制空间的警示符纹在跳动——玉符传讯启动了。
……
幻天塔第六层,一片虚空中浮现出三道模糊光点,分别位于中州北境的三条要道交汇处。夜澜盘坐于阵心,双目紧闭,神识却如蛛网般铺开,缠绕在每一道掠过的灵讯之上。
他已经在这里守了整整一夜。
就在半个时辰前,第一道密讯从黑鸦驿发出,内容简短:“目标已动身,行踪确认。”
第二道来自青崖关:“令牌气息无误,应为真身。”
第三道则是在半刻钟前,由一处隐秘据点传出:“预计七日内抵达中州城外三十里,届时伏杀。”
夜澜睁开眼,眸中没有怒意,也没有波动,只有一片冷得能冻结火焰的平静。
“来得挺快。”他冷笑一声,手指轻点虚空,将三道讯息尽数截留,并反向注入一段伪造记忆——一段关于“夜澜中途遭遇追杀,被迫开启护体秘术”的虚假影像。
做完这一切,他起身走向塔底。
禁制空间内,那枚天骄赛玉符正安静躺在寒铁匣中,表面流转着淡淡的暗纹。夜澜伸手按在匣盖,体内灵力缓缓渗入,激活早已布下的“虚影回流阵”。
刹那间,玉符微微震颤,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灵波向外扩散,却被阵法截下,原路折返,延迟半刻钟后重新发送出去。
这意味着——冥主那边收到的信息一切正常,毫无破绽。
但他们不知道,每一次传讯,都在为自己的覆灭标定坐标。
“黑鸦驿……”夜澜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眼中雷光一闪而逝,“第一个,就从你开始。”
他转身离开禁制空间,回到第六层阵台,再次闭目凝神。这一次,他不再被动监听,而是主动释放出一丝极细微的灵压波动,模拟夜澜本尊正在穿越荒原的假象。
这股气息极其短暂,如同风吹过草尖,稍纵即逝。
但它确实出现了。
片刻后,新的密讯传来:“目标灵压出现于赤脊原,方向东南,速度缓慢。”
夜澜嘴角扬起。
他知道,鱼已经咬钩了。
……
雷嗔带着幻天塔悄然随行,藏匿在假队后方十里处的一座废弃矿洞中。整座塔缩小至寸许高,静静悬浮在他掌心,通体泛着微弱银光。
他坐在矿洞深处,面前摆着一块灵讯镜,镜面上不断跳动着来自前方的消息。每当有新情报传回,他都会迅速记录,并通过契约之力传递给塔内的夜澜。
突然,镜面一暗,随即亮起一行红字:【昨夜三更,青崖关守卫换岗异常,新增二十名黑衣巡哨,佩冥纹腰牌。】
雷嗔眼神一凛,立刻打出一道灵诀,将信息加密上传。
不多时,幻天塔微微震动,夜澜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继续放饵,不要打草惊蛇。等他们把所有棋子都摆出来。”
“可他们已经开始布防了。”雷嗔低语,“再往前就是中州边境,一旦踏入,随时可能遭围剿。”
“那就让他们围。”夜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要的不是躲,是让他们以为自己赢定了。”
雷嗔沉默片刻,点头:“明白。”
他收起灵讯镜,抬头望向洞口。外面风沙渐起,吹得岩壁上的枯藤啪啪作响。远处,那支假队正缓缓穿过荒原,身影在黄沙中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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