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赵惇的示好旨意,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太安城这潭深水,激起的涟漪尚未平息,李长青却已飘然离去。
他并未接受那所谓的宫中御宴,也未曾与任何权贵结交。于他而言,离阳朝廷的善意或是恶意,都轻若鸿毛,无法在他道心上留下丝毫痕迹。太安城的繁华、权力的倾轧、人心的鬼蜮,皆如过眼云烟,看过了,便算了。
他的目标,转向了北方。
那片广袤无垠、孕育着铁骑与狼烟的草原——北莽。
相较于离阳的礼法规制、文采风流,北莽更显原始、粗犷,也更为直接、暴烈。那里有最虔诚的佛徒,也有最嗜血的魔头;有逐水草而居的淳朴牧民,也有纵横捭阖的枭雄霸主。更重要的是,那里有着与此方世界武道、道法、佛法皆不尽相同的另一种力量体系,以及与离阳、北凉截然不同的气运流转。
这对李长青进一步印证、完善自身金丹大道,有着不小的吸引力。
他依旧未施展神通赶路,只是徒步北上。步伐看似不快,但每一步迈出,身形便已在数丈之外,缩地成寸,山川河流皆不能阻。
越往北,气候愈发干燥寒冷,植被也从江南的郁郁葱葱,变为北地的苍茫辽阔。官道上的行人商旅也逐渐稀少,取而代之的,是更多携刀佩剑、气息彪悍的江湖客,以及那些眼神警惕、往来巡视的北凉边军斥候。
这一日,他行至北凉与北莽交界处的一片戈壁。黄沙漫天,朔风凛冽,天地间一片苍凉。远处,隐约可见北莽那边连绵的帐篷和巡逻的骑兵。
李长青立于一座沙丘之上,眺望北方。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波纹,迅速扩散开来,越过边境,深入北莽腹地。
他“看”到了广袤的草原上,牛羊成群,牧民高歌;看到了巨大的王庭金帐,气势恢宏,有强大的萨满祭司在祭祀长生天;也看到了隐藏在暗处的北莽“蛛网”据点,以及一些修炼着诡异功法、气息与中原武林迥异的武道高手。
更深处,他的神识触及到了一片被浓郁佛光笼罩的区域——道德宗。以及另一片气息更为古老、带着蛮荒意味的山脉——提兵山。
“果然别有洞天。”李长青微微颔首。北莽的气运,如同一条蛰伏的苍狼,凶戾、坚韧,带着一股勃勃的野心与生命力,与离阳那日渐衰颓的龙气形成鲜明对比。
就在他神识扫过提兵山区域时,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警告意味的强大意念,如同针尖般,骤然刺向他的神识!
这股意念充满了蛮横、霸道与一种纯粹的“力”之规则,赫然是一位北莽本土的武道巅峰强者!
李长青神识微动,并未与这股意念硬碰,而是如同清风拂过山岗,自然而然地将其化解于无形。
那提兵山深处的存在似乎有些意外,发出一声轻“咦”,随即那股意念便如同潮水般退去,不再试探,但一股淡淡的锁定感,依旧萦绕在李长青周身,显然对方已经注意到了他这个不速之客。
“倒是警觉。”李长青不以为意。他此来北莽,本就不是为了隐匿行踪。
他收回神识,正欲迈步跨过边境,忽然心念一动,转头望向戈壁的另一个方向。
只见一支约有百余人的北莽骑兵,正风驰电掣般朝着这边冲来!看其装束和旗帜,并非寻常巡逻队,而是北莽军中精锐的“铁鹞子”!
这支铁鹞子显然也发现了沙丘上的李长青,为首一名百夫长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举起手中弯刀,叽里呱啦地大喊了一声,骑兵们立刻发出一阵怪叫,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加速冲来!显然是将李长青当成了可以随意猎杀的离阳探子或是流民。
在北莽边军眼中,边境之上的离阳人,与牲畜无异。
眼看那百余铁骑便要冲到近前,马蹄践踏起漫天黄沙,雪亮的弯刀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寒光,杀气扑面而来!
李长青眉头微皱。
他并非嗜杀之人,但也不愿被蝼蚁打扰清净。
他并未躲闪,也未曾出手,只是目光平静地看向那冲来的骑兵,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定。”
声音不高,却仿佛蕴含着言出法随的规则之力!
随着这个字出口,那原本奔腾如雷、气势汹汹的百余北莽铁骑,连同他们胯下的战马,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的动作,无论是扬起的马蹄,还是挥舞的弯刀,亦或是骑兵们脸上狰狞的表情,全都凝固了!他们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僵立在原地,连眼珠都无法转动,只有瞳孔深处,流露出极致的惊恐与茫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只有呼啸的北风,卷起沙粒,打在那些如同雕塑般的骑兵铠甲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李长青看都未看这些被定住的骑兵一眼,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眼前的尘埃。他迈开脚步,不紧不慢地从这支凝固的骑兵队伍旁边走过,踏上了北莽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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