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迦音环视四周,迎着县尊沈琰的目光说:“大人,民女今日进山,走的是一条山间小路,这条小路是民女和玩伴以前走过的,快出山时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发现了些不寻常的东西。”
曲迦音一边说一边形容的:“起初民女以为是个小土坡,因为好奇走过去,发现是衣服和行囊,衣服不旧,但都被割破了。甚至……还有一些深红色的血迹。”
说到这里曲迦音适时地停顿,忍不住轻颤了一下:“民女当时是用树枝去翻检的,吓得把树枝都扔掉了。这地方这么偏僻,有这东西很不正常,又想到最近传闻的盗匪之事,想着莫不是盗匪就在海澄县附近?赶紧来报官了。”
沈琰凝神听着,而后说:“盗匪之事关乎民众安危,你观察细致,报官及时,做得很好。”
曲迦音用力点点头:“民女还在树上做了一些记号,若大人遣人探查,民女可以给官差大哥们带路。”
沈琰看向下首处的县丞和典史:“着两个差役跟着曲姑娘去查看一番,再派几个差役去查访一下附近的村民,仔细询问近来可有人失踪或异常情况,一有消息,速速来报。”
沈琰安排完之后,发现曲迦音还站在原地,没有动,似是有话要说。
他笑了一下:“你提供了线索,若是和盗匪有关,等回来后可来县衙领一些赏银贴补家用。”
他说完之后,曲迦音的脸色依然凝重,只见她又再次跪拜下来。
曲迦音行完礼之后抬头说:“大人,民女这次前来县衙,除了刚才说的盗匪的线索,更是为了另外一桩更加紧急的事情,此事需得大人亲察,才可以解决。”
听闻此言,沈琰和县丞交换了一个眼神。
县丞不悦地要开口指责,沈琰抬起手制止:“你且说。”
“大人有所不知道,民女所在的珠玉村每年六月初一都会祭祀海神,但近年来祭祀变得越来越可怕……”
曲迦音的声音带着恐惧与愤怒:“他们,海漕会的人,会选出年轻的男孩女孩用来祭祀!”
听闻此言,在座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沈琰惊讶地反问:“你是说以活人祭祀?”
曲迦音心有余悸地说:“正是,珠玉村之前有人遭遇过海难,从那之后,就有传言,是海神发怒了,海神要年轻的男孩或者女孩,做新郎或者新娘才可以。去年被带走的人是吴阿哥,前年是陈小妹……他们再也没有回来,今年不知道会不会是民女和倪小鱼……”
沈琰听着,拳头已经攥紧:“岂有此理!竟有此等草菅人命的陋习,实在骇人听闻!”
“大人,民女此言千真万确!海漕会把持了进出村庄的要道,严密监控村民动向,这也是小的今日从山里绕远路过来的原因。眼看六月初一临近,恳请大人为民做主,阻止此等陋习。”
曲迦音说完,又再次深深叩首。
沈琰快步从案后走出,虚扶起曲迦音,对于眼前这个有勇有谋的姑娘他很是欣赏。
“教化民众,是本官份内之事,此事既已知晓,断无坐视不管之理。我即刻着手安排,今日便派人暗中查探海漕会,在祭祀之前亲自前往珠玉村,破除恶习。”
曲迦音对上沈琰明亮的目光,对方冲着她点点头。
曲迦音此时有很多恭维的话可以说,不过有些话不适合说出口,要符合她海边村民的身份。
她感激又崇拜地看着沈琰:“有了青天大老爷,珠玉村有救了!”
沈琰说:“你将祭祀的详细情形与我说来。”
曲迦音将脑中的记忆快速整合,然后对沈琰讲述了之前海神祭的事情。
五月二十三日海漕会会请神算洪鹤子,在海神庙算出适合祭祀给海神的男孩或者女孩,就是这一年的新郎或者新娘。
被选中的孩子即刻被囚于海神庙里,日夜祈祷,七天之后就随船出海祭祀海神。
祭祀是从五月三十一日夜里开始,等到六月初一天色将亮,祭祀海神的大船出发。
被选中的孩子会绑在桅杆上,驶入深海,最终被沉入海底,再不回来。
而后海船会继续出发,将随船的祭品洒下,在海上漂流几日回来。
沈琰眉头紧锁:“被选中的孩子,他们的家人没有阻止吗?村里的族长、里正对祭祀也没有进行教化?”
曲迦音冷哼一声:“大人有所不知,陈里正也是陈族长,和那海漕会的陈会长正是亲戚,他们都是一伙的!而被选中的孩子,多是像民女和倪小鱼这般父母双亡、家无倚仗的,或是家境极其贫寒的人,海漕会事后能给一些粮食作为补偿。村民们有人相信是海神发怒,更多人是敢怒不敢言,只求灾难不要降临自家头上。”
讲着讲着,曲迦音垂着头声音哽咽:“至于逃……去年有户人家想逃到邻县,结果夜里就被人放火烧了船……”
沈琰听闻此言,眉头紧锁,这海漕会当真是只手遮天。
他心里已经有了决断,村民的教化是第一步,海漕会的整顿是第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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