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加德满都的雪山静修中心不到三个月,包德发就对每日授课的平静生活感到了厌倦。南极的梦想在他心中如同企鹅孵蛋般日益膨胀。
丽莎你看,他指着电脑屏幕上帝企鹅的照片,这走路的姿态,这黑白分明的配色,简直就是南极的瑜伽大师!
丽莎正在整理账本,头也不抬:爸,那是它们为了在冰面上保持平衡。而且南极最低温度零下80度,你的辣椒粉会冻成冰碴。
这你就不懂了!包德发兴奋地拍桌,极寒正是修行的最高境界!在雪山我学会了呼吸,在草原我懂得了尊重,到了南极,我一定能参透的真理!
他偷偷向几个南极科考站投递了申请,用他特有的包式文风写道:本人精通高原呼吸法、草原沟通术,愿以东方智慧为极地科研添砖加瓦,特别擅长在极端环境下保持乐观…...
出乎意料,中国南极长城站的一位越冬队长被他的简历逗乐,同意他以特殊文化顾问的身份随补给船前往,但强调:一切行动听指挥,严禁任何形式的即兴发挥。
乘坐破冰船穿越德雷克海峡时,包德发终于见识到了大自然的威力。十几米高的浪头让整艘船像玩具般起伏,大部分人都晕得天昏地暗。包德发却坚持站在甲板上,迎着狂风朗诵: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结果一个巨浪打来,他差点被卷下海,幸好安全绳把他拽了回来。船员把他拖回船舱时,他浑身湿透,冻得牙齿打颤,还嘴硬:这、这就是南极给我的下马威?不错,够劲道!
抵达长城站时,南极的夏季正要结束。包德发第一次踏上万年冰盖,兴奋地想来个五体投地大礼,结果脸刚贴到冰面就被粘住了,疼得嗷嗷直叫。最后还是站里的医生用温水才把他的脸下来。
包德发被分配协助生物学家进行企鹅观测。他信誓旦旦地保证:放心,我在非洲学过动物沟通!
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帝企鹅群,他还是被震撼了。成千上万只企鹅如同穿着礼服的绅士,在冰原上组成庞大的育婴队伍。包德发激动得热泪盈眶—眼泪瞬间在脸颊上结成了冰珠。
太美了!他哽咽着说,这就是生命的力量!
他谨记站规,不敢靠近企鹅群。但第二天,他就发明了远程共振修行法—在观测点模仿企鹅的姿势左右摇摆,美其名曰用身体理解企鹅的语言。
包老师,同组的科研人员忍着笑说,我们只需要记录数据,不用真的变成企鹅。
南极的冬季来临,黑夜逐渐吞噬白昼。一场罕见的暴风雪袭击了科考站,风速达到每小时150公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站里的发电机组突发故障,备用电源只能维持生命保障系统。
更糟糕的是,外出检查气象设备的三人小组失去联系已经超过两小时。暴风雪中,搜救直升机无法起飞。
让我去!包德发突然站出来,我在雪山学过恶劣天气行进,我的呼吸法能在低氧环境下保持体力!
站长坚决反对:太危险了!外面的能见度几乎是零!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同事遇险!包德发第一次如此严肃,我保证,不逞强,不胡闹,一切听指挥!
最终,站长同意他加入搜救队,但严格要求他必须紧跟着有经验的队员。
搜救队在齐腰深的积雪中艰难前行。包德发运用雪山呼吸法,居然真的在极端环境下保持了良好的体能状态,甚至还能帮助携带部分装备。
就在他们接近最后一个可能地点时,包德发脚下的冰面突然塌陷!他整个人向下坠落,千钧一发之际,他本能地使出了在草原学会的顺势翻滚,减轻了下坠的冲击力。
他卡在一条深不见底的冰缝中间,上下不得。对讲机在坠落时损坏,暴风雪的呼啸声淹没了他的呼救。
在绝对的黑暗和寂静中,时间仿佛凝固了。体温在一点点流失,意识开始模糊。就在这个生死关头,包德发突然想起了次仁的话:修行不在山上,在心上。
他不再挣扎,而是调整呼吸,进入深层次的冥想。在死亡的威胁面前,所有的虚荣、表演欲都消失了,只剩下最本真的自我。
如果这就是终点,他在心中默念,至少我真正活过。
不知过了多久,一束救援绳垂了下来。搜救队根据他背包上的定位信标找到了他。
被救回科考站后,包德发像是变了个人。他不再夸耀自己的,而是默默承担起站里最枯燥的工作:清理积雪、维护设备、帮厨。
当极光在夜空中舞动时,他会安静地坐在观测台上,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看。有年轻的队员问他:包老师,你不修行了吗?
他微笑着回答:看极光,就是在修行。
他把自己在雪山、草原和极地的感悟整理成简单的心理调节方法,帮助队员们应对极夜带来的心理压力。他发明的企鹅摇摆放松法居然真的有效,成了站里最受欢迎的活动。
越冬期结束前,包德发在站里的新年联欢上表演了一个节目。没有辣椒粉,没有夸张的动作,他只是盘腿坐在台上,用藏语吟唱了一首古老的祈福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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