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警察故事之时隙救赎 第15章 长乐吧．心痛与绝望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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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04年末，夜

地点：香港，砵兰街后巷，“长乐吧”

“长乐吧”的招牌歪斜地挂在一栋旧楼的外墙上，霓虹灯管坏了几处，拼出一个残缺的“乐”字，像一个嘲讽的鬼脸。

窄仄的后巷堆满了溢出的垃圾桶，污水横流，空气中弥漫着廉价酒精、呕吐物和霉菌混合的刺鼻气味。

我站在那扇漆皮剥落的黑色大门前，心跳如擂鼓。

里面传来震耳欲聋的、节奏狂乱的电子音乐，夹杂着模糊的喧哗和尖笑。

这是我从未接触过的、也从未想象过的世界边缘。

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污浊的空气，我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瞬间，一股声浪和热浪混合的、令人窒息的洪流将我吞没。

昏暗的灯光下，烟雾缭绕，几乎看不清人脸。

闪烁的彩灯像失控的心脏，疯狂地切割着混乱的空间。

舞池里挤满了扭曲晃动的人影，衣着暴露的男女贴面热舞，眼神迷离放空。

卡座里，猜拳声、骰子声、粗鄙的醉话叫骂声不绝于耳。

穿着紧身裙的女招待托着酒盘灵活地穿梭，不时被醉醺醺的客人摸一把大腿，发出娇嗔或咒骂。

角落里，甚至能看到疑似毒品交易的身影，快速而隐秘。

我的出现，像一滴清水滴入了油锅。

几乎一瞬间，好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就黏了上来。

我这身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柔软毛衣和干净的脸庞，成了最显眼的猎物。

“哟，边度来个靓妹仔？好纯情喔！”

一个满身酒气、打着唇钉的男人摇摇晃晃地凑过来，伸手就要摸我的脸。

我吓得猛地后退，后背撞上一个冰冷的吧台。

“妹妹，一个人啊？

哥哥请你饮酒啊？”

另一个剃着板寸、脖颈有纹身的男人从旁边卡座探出身，眼神油腻地上下打量我。

调酒师冷漠地擦着杯子，对此司空见惯。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紧了我的心脏和喉咙。

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努力在一片浑浊和喧嚣中搜寻。灯光太暗，人影太乱，我根本找不到我想找的那个人。

“唔好咁害羞嘛！”

唇钉男又逼近一步，手竟然搭上了我的肩膀。

“走开！”

我尖叫着甩开他的手，声音淹没在震耳的音乐里，像一声微不足道的呜咽。

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是害怕，也是巨大的无助和委屈。

我像一只误入狼群的小鹿，跌跌撞撞地想要穿过舞池，躲避着无处不在的咸猪手和污言秽语。

脚下一滑，差点被地上的酒渍滑倒，狼狈地扶住一张油腻的桌子，手上沾满了黏腻的未知液体。

绝望和恶心感涌上心头。

我不可能在这里找到舅舅。

这根本就是一个错误！

最终，在一个卡座边，一个醉醺醺的胖子试图把我拉到他身边时，我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我用力挣脱，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向那扇象征着解脱的大门，猛地推开它，重新跌入外面冰冷的后巷。

“砰！”大门在我身后关上，略微隔绝了里面的疯狂。

我靠在冰冷的砖墙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冰冷的空气刺痛肺腑。

眼泪终于决堤，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屈辱、恐惧、还有寻找失败的巨大失落感，几乎将我击垮。

我就这样了吗？

就这样放弃了吗？

可是……可是那个老警员的话，是我唯一的线索。

我不死心。

咬着牙，擦掉模糊视线的泪水，我开始像幽灵一样，在“长乐吧”附近肮脏的后巷里徘徊。

垃圾桶、废弃的纸箱、昏睡的酒鬼……我小心翼翼地避开危险，目光扫过每一个阴暗的角落。

寒冷和恐惧让我的身体微微发抖。

就在希望快要被彻底冻僵的时候，我的脚尖踢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唔……”一声模糊的、痛苦的呻吟从脚下传来。

我吓了一跳，猛地后退一步，心脏狂跳。

借着一丝从远处漏过来的微弱路灯，我看清了——

那是一个蜷缩在几个破烂纸箱和散发着馊味的垃圾袋中间的人影。

他身上穿着一件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外套，头发油腻板结，胡子拉碴，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酒臭和颓败之气。

一个醉倒的流浪汉。

这是我第一个念头，下意识地想绕开。

可是，就在我准备移开目光的那一刻，我的视线凝固了。

我看到了他露在外面的那只手。

那只手，即使沾满了污垢，指节却依然粗大，手背上有一道明显的、已经愈合却依旧狰狞的旧疤——那形状，我好像在舅舅家里某张照片上看到过……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

心跳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放大，咚咚咚地撞击着我的耳膜。

我颤抖着，几乎是屏住呼吸，慢慢地、一点点地蹲下身。

小心翼翼地，轻轻掀开了那件盖在他脸上的、污秽不堪的外套。

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暴露在惨淡的光线下。

脸庞因酒精和憔悴而浮肿，眼袋深重，嘴唇干裂苍白，胡茬上甚至还沾着呕吐物的残渣。

但是……那眉骨的形状，那鼻梁的轮廓……

是他！

是照片上那个穿着笔挺警服、笑容爽朗、眼神锐利的男人！

是那个家里摆满了勋章的英雄！

陈国荣舅舅！

巨大的震惊和排山倒海的心痛瞬间将我吞没。

眼泪再次奔涌而出，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心碎和悲凉。

我曾经在脑海中预演过无数次见到舅舅的场景，却从未想过，会是在这样一条肮脏污秽的后巷里，以这样一种方式，找到他——

一个躺在垃圾堆里、不省人事的醉汉。

香港凛冽的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碎纸屑，却吹不散这令人窒息的绝望。

我蹲在他的身边，泪水无声地滴落在冰冷的石地上。

舅舅，我终于找到你了。

可你，还认得你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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