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地缝边缘的焦土还泛着余温,顾长青瘫坐在碎石堆里,后背抵着半块残碑。
他能听见自己识海深处传来蛛网状的裂纹声,像有人拿细针一下下挑着脑髓,每根神经都浸在滚油里。
系统界面的残影在视网膜上浮动,血红色的【识海损伤度78%】刺得他眯起眼,更下方的提示不断闪烁:【“气运织网”升级条件未满足:需第四位命格共鸣者】。
“别硬撑了。”红月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跪坐在他身侧,狐尾圈住两人,掌心贴在他后心输送妖力。
但顾长青能感觉到那股温软的力量撞上他识海时,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破了,妖力散成细雾,连伤口都填不满。
他偏头,看见红月眼尾泛红,指尖沾着他嘴角的血,“你把我们的命都绑在这张网上,可你自己……快碎了。”
顾长青想笑,却扯动了喉间的腥甜。
他望着红月发间晃动的狐毛银饰——那是他去年用半块玄铁给她打的,此刻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还没到碎的时候。”他哑着嗓子,伸手覆住她手背,指腹擦过她掌心新结的茧——这是她近日为他熬制妖丹时留下的,“还差一个人。”
话音未落,一阵星砂飘落的轻响从头顶传来。
顾长青抬头,便见白露立在断墙上,月白裙裾被夜风吹得翻卷,手中捧着一卷泛着星辉的残图。
她的星盘不在腰间,取而代之的是左腕缠着的星砂绷带,那是用星轨碎片临时裹住的伤。
“第四命。”白露的声音比往日轻,像一片雪花落在心尖,“是‘窥天者’。”她展开残图,顾长青看见上面用金粉画着四象交缠的纹路,最末一象的位置空着,旁边写着“破局之眼”四个小字,“前三命是人道、妖道、调和之道,第四命需是主动割舍‘天机耳目’的观星使。唯有自毁星轨,才能成为这张网的‘眼’。”
顾长青瞳孔骤缩。
他想起前日在天机阁密室,白露曾说过“观星使的星轨是天道的耳目”,此刻她腕间的星砂绷带正渗出极淡的蓝光,那是星轨崩解的征兆。
“你要自毁星轨?”他撑着残碑站起,却因识海刺痛踉跄半步,被红月稳稳扶住。
白露垂眸,指尖轻轻划过眉心。
那里原本有枚星纹金印,此刻却淡得几乎看不见。
“我早就算不得天道的人了。”她抬头时,眼底有星子熄灭的光,“它总说‘天命不可违’,可你让我看见——被它判了‘炮灰’的人能成女帝,被它标了‘灾星’的狐妖能护道,被它锁在轮回里的生魂……能抬头看天。”她将残图塞进顾长青手里,“我只是不想再替它骗自己。”
顾长青捏着残图的手在发抖。
他忽然想起初遇白露时,她总端着观星使的冷肃,连递茶都要算准星象;想起她第一次替他篡改天机时,星盘碎了三片,她躲在阁楼上哭,却对他说“这是天道该付的利息”。
此刻她腕间的星砂渗得更厉害了,像在流着银河的血。
“走。”他突然拽住红月的手,又朝白露伸出另一只,“去守陵司密室。林清漪应该已经到了。”
守陵司的密室在皇陵最深处,四壁嵌着夜明珠,照得石桌泛着冷光。
林清漪果然立在案前,她的剑“青冥”横在膝头,剑鞘上缠着顾长青去年送她的红绳——那时她还在药庐里咳血,他说“红绳能挡灾”,如今那红绳已经褪成淡粉,却比任何法宝都缠得紧。
“你来得慢了。”林清漪抬眼,目光扫过顾长青苍白的脸,又落在他身后的白露腕间,“自毁星轨?”她抽出半寸剑身,寒光映得石桌发亮,“需要我替你挡着天道的反噬吗?”
“这不是投资。”顾长青将三枚命格玉符放在石桌中央——那分别是他与红月、林清漪、萧语凝(虽未到场,但其命格残纹此刻正从他袖中飘出,自发落在玉符旁)的羁绊信物,最后将白露的星核残片轻轻放上,“是赌命。四命同契启动后,你们会共享我的反噬之痛。”
红月先握住他的手。
她掌心的温度比寻常人高两度,是狐族心火的热度:“我的心火,本就是为你烧的。”
林清漪将剑插入石桌,剑鸣如龙吟:“你绑了我三次——在药庐替我挡毒时,在剑冢替我接剑时,在我被天道判‘杀劫’时。这一次,换我绑你。”
白露走到案前,星盘突然从她袖中飞出。
顾长青见过这星盘,它曾替他算过三十三次转机,此刻却开始**——银亮的星轨化作灰烬,每一粒都像会呼吸的蝶,扑向石桌中央的阵眼。
“我看过你的命格。”她望着星灰消散,嘴角勾起极淡的笑,“它不是线,是网。而网里的人……才是执棋的手。”
顾长青咬破指尖,在阵眼画下最后一道血线。
四道光流突然从玉符和星灰中窜起——红月的是妖火金,林清漪的是剑魄青,萧语凝的是书卷紫,白露的是星砂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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