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未敛,杀意已至。
林清漪盘坐的身躯猛然一颤,那股源自龙魂深处的怨念与杀伐之气,如决堤的怒涛,再一次冲垮了她刚刚凝聚的剑心雏形。
识海之中,雷鸣电闪,万千破碎的剑影哀鸣着化为齑粉。
剧痛贯穿神魂,她喉头一甜,一缕殷红的血丝顺着唇角滑落。
每一次重塑,都是一次粉碎。
那初代守海者的意志太过磅礴,而龙魂的残念又太过凶戾,二者在她识海中交锋,几乎要将她撕裂。
“凝神!守住本心!”红月清冷的声音如冰泉注入她滚烫的识海,“它在用龙宫的荣耀和仇恨诱惑你,让你成为它的延续,成为另一柄被束缚的剑。但你要记住,你不是要成为龙宫之剑,你是要成为林清漪的剑!”
话音未落,红月并指一点,将自己千年来凝练的妖尊灵光化作一道绯色屏障,笼罩在林清漪周身,暂时隔绝了海眼意志的冲击。
她翻手取出一枚色泽赤红、温润如玉的鳞片,正是那小蛟女敖灵心口最珍贵的一片护心鳞。
她屈指一弹,赤鳞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星髓匙的剑柄之上。
嗡——!
一股截然不同的记忆洪流,温暖而纯粹,瞬间涌入林清漪几近崩溃的识海。
那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还是幼蛟的敖灵被仇家追杀,蜷缩在冰冷的礁石下瑟瑟发抖。
是红月,以一己之力独战三名妖王,浑身浴血,却始终像一座山,将那小小的身影护在身后。
她的妖力化作不灭的火焰,为那幼小的蛟女驱散了三日三夜的严寒。
当敖灵怯生生地扯着她的衣角,用颤抖的声音喊出第一声“姐姐”时,红月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融化的痕迹。
这片鳞,承载的不是仇恨,不是荣耀,而是守护与羁绊。
林清漪的心神剧震。
是啊,她握剑的初衷,从来不是为了成为谁的武器,而是为了守护自己珍视的一切!
“我的剑,当由我做主!”
与此同时,龙宫的另一处密室中,顾长青周身萦绕的丹令火种微弱地闪烁着,如同风中残烛。
然而,就在他神念沉入最深处时,一丝极其细微的异动,却从遥远的命门传来,精准地触动了他的感知。
那是在他识海深处,与命门隐秘相连的一方石碑幻象。
碑前,一个面目模糊的石刻小童,正握着一管看不清材质的石笔。
此刻,那石笔的笔尖,正悬停在“乱命者”的名录之上,对着“顾长青”三个字,发出了轻微的颤动。
这石笔,从未有过如此异常的反应!
顾长青猛然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他顾不得自身伤势,强行凝聚起仅存的一缕执念,化作一道无形意念,跨越虚空投射而去:“你想告诉我什么?”
没有声音,没有回应。
片刻的死寂之后,那管石笔仿佛得到了某种许可,悄无声息地动了。
它没有修改任何既有的文字,而是在“顾长青”这个名字的正下方,缓缓划动,添上了一行全新的、针尖般细密的小字。
“门开三次,命偿三缕——第三次,钥匙将认主。”
一行字,十四个字,却如一道惊雷在顾长青心中炸响!
他瞳孔骤然一缩,瞬间想通了困扰他许久的关键。
原来如此!
原来开启玄溟钥,所谓的“持钥者之血”根本不是消耗品,而是一种验证,一种仪式!
每开启一次,玄溟钥深处的无面石像就会汲取一缕他的命数,用以验证他的资格。
当第三次开启,仪式完成,这把钥匙……这尊石像,才会真正地承认他这个主人!
他的血,是唤醒钥匙的祭品,更是与古老存在签订契约的媒介!
而此时,龙宫正门之外,楚天河的身影如一柄出鞘的孤剑,静立在千级石阶之下。
他手中紧握着那柄断剑,剑身上,一道虚幻的、完整的剑影时隐时现,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重重禁制,望向宫殿深处那座若隐-现的祭坛。
识海中,幼年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翻涌,却又模糊不清。
那个神秘的老道士,亲手抹去了他七岁之前的一切过往,只在他的灵魂深处留下了一句冰冷的烙印——“天命不可违,汝当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
楚天河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若天命当真不可违,你又何必多此一举,费尽心机删去我的记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他抬起左手,毫不犹豫地以断刃割破掌心!
殷红的精血顺着掌纹滴落,精准地溅落在第一级石阶之上。
嗤——
鲜血触及石阶的刹那,仿佛滚油泼入烈火,瞬间被吸收殆尽。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气息从地底深处升腾而起。
宫门之后,那尊一直沉寂的无面石像,竟在无人驱动的情况下,微微侧过头颅,仿佛将目光投向了他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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