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艺术空间合作的一家IT公司的技术主管,负责线上虚拟展厅的项目对接。
三十岁出头,个子很高,气质温和得像云栖初秋的阳光,戴着一副无框眼镜。
说话做事条理清晰,有种令人安心的沉稳。
几次工作接触下来,我能感觉到他欣赏我的专业和细致。
而我,也在他平和的目光和清晰的逻辑里,找到了一种久违的轻松感。
没有压迫,没有算计,只有纯粹的工作交流和对艺术的探讨。
一次项目成功上线的庆功宴后,陈屿主动提出送我回家。
车子停在我租住的小区楼下,路灯昏黄的光线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
他侧过身,眼神认真地看着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晚,和你共事很愉快。感觉…你很特别。
如果不介意的话,周末…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吗?就…单纯地吃个饭。”
他的语气很诚恳,没有咄咄逼人,只有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尊重。
我看着他镜片后真诚的眼睛,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不是顾衍那种带着毁灭性的心悸,而是一种久违的、带着暖意和微弱期待的悸动。
像冰封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温热的石子,漾开了一圈细小的涟漪。
长久以来,我把自己包裹在坚冰和算计里(算计每一分钱,算计如何避开所有可能的危险),几乎忘记了正常的情感流动是什么感觉。
我沉默了几秒,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背包带子。
最终,在他耐心的等待中,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干涩:“好。”
约会平淡得像一杯温开水,却让我觉得无比舒适。
看了一场轻松治愈的动画电影,吃了一顿价格适中但味道不错的简餐。
陈屿很绅士,话题也把握得很好,聊电影,聊他遇到的有趣代码bug,聊对某个艺术展的看法,偶尔也问起我的工作,但分寸感极佳,从不触及我的过去。
他更像一个安静的倾听者,一个分享者。
这种被平等对待、被尊重的感觉,像沙漠旅人遇到的绿洲,让我那颗被恐惧和金钱压得喘不过气的心,得到了一丝奢侈的喘息。
我贪婪地汲取着这份温暖,却又时刻警惕着。
我允许自己靠近这份善意,享受这份迟来的、正常的悸动。
和他在一起时,那些如影随形的尖锐恐惧,似乎真的会暂时退到阴影里。
我们交往渐渐多了起来。
一起吃饭,在江边散步,偶尔去看一些免费或低票价的小型展览。
陈屿的稳定、温和和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像一层柔软却坚韧的缓冲垫,包裹着我那颗依旧敏感易碎、时刻为七十万而焦虑的心。
我小心翼翼地回应着,努力扮演着一个“正常”的、只是背负着弟弟医药费重担的姐姐角色。
他第一次吻我的时候,是在一个看完艺术展的夜晚,送我到家楼下。
路灯的光晕朦胧。
他低下头,靠近得很慢,给我足够的时间反应。
我身体本能地僵硬了一瞬,呼吸屏住,脑海中闪过一些破碎而冰冷的画面。
但陈屿的吻很轻,很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无比的珍视,像羽毛拂过。
他温暖的掌心轻轻贴在我的后背,传递着无声的安抚。
那种被掠夺、被侵犯的恐惧感没有如预期般爆发,反而在他温柔的坚持下,慢慢被一种陌生的、带着暖意的安心感取代。
我紧绷的身体在他怀里一点点放松下来。
那一刻,我几乎落下泪来。
或许……我真的可以?
可以拥有除了仇恨、恐惧和债务之外的东西?
表面的伤痕似乎已经结痂脱落。
工作稳定,收入是希望的源泉。
阳阳病情稳定,手术费是悬在头顶的目标。
有了一个温和、尊重我的男朋友。
定期看心理医生,学习着在废墟上重建心灵的家园。
生活,仿佛终于对我这个狼狈的逃亡者,展露出了一丝吝啬的温柔。
那些噩梦般的经历,似乎真的被封印在了遥远的A市,被云栖的海风和为阳阳攒钱的执念暂时压制。
然而,当夜深人静,我独自躺在床上,听着阳阳在隔壁均匀的呼吸声,或是当沈医生在咨询结束时,总会温和却无比清晰地提醒我:
“林晚,创伤的愈合不是一条直线,是螺旋上升的,会有反复。
那些闪回,那些惊恐发作,都是你的神经系统在尝试处理那些未完成的威胁信号。
别苛责自己,接纳它们的存在,但同时,也要记住你现在的安全。”
沈医生眼中那抹深藏的忧虑,像一根细微的刺,总是在我稍微放松时提醒我:
表面的平静之下,潜流从未真正平息。
周倩、苏沁……还有那个如同巨大阴影笼罩着过往的顾衍……
他们,真的会允许我在这座安逸的小城里,一边攒着弟弟的救命钱,一边谈着平凡的恋爱,获得新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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