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污渠刺鼻的恶臭仿佛渗透进了骨髓,混合着血腥、硝烟和绝望的味道,萦绕不散。铁头搀扶着几乎虚脱的陈默,猴子和另一名幸存的队员警惕地注视着周围,四人如同惊弓之鸟,沿着锈带边缘崎岖不平、堆满工业废料的河岸,艰难地向着“鼹鼠镇”的方向移动。
每一声远处的异响,每一次风吹过废弃管道的呜咽,都让他们如临大敌。既要躲避可能游荡的变异生物和僵尸,更要提防张启明可能派出的追兵——无论是冰冷的机器人,还是更隐蔽的人类杀手。疤脸和另外两名队员牺牲自己换来的逃生机会,沉重得让他们几乎无法呼吸。
陈默的体力透支到了极限,全靠一股意志和铁头的支撑才能移动。左臂的枪伤和强行使用能力带来的反噬如同烈火灼烧,脑袋里像是有一群疯子在敲打铁砧。但他怀里的那本埃尔斯博士的日志,却像一块冰,不断刺激着他保持清醒。那些破碎的语句——“净化”、“囚笼”、“谎言”、“牧羊人”、“方舟”——如同鬼魅般在他脑海中盘旋。
“鼹鼠镇”并非一个正式的定居点,它更像是依附在磐石壁垒这颗巨大顽石阴影下的、由淤泥、绝望和生存本能堆积而成的畸形产物。它位于壁垒东南方向一片巨大的、半塌陷的战前排水系统综合体的废墟中。错综复杂的管道、涵洞、废弃的地铁隧道和勉强支撑的混凝土结构,构成了它混乱而隐蔽的骨架。
尚未靠近,空气中弥漫的复杂气味就扑面而来——劣质燃料的烟雾、腐烂食物的馊味、未经处理的排泄物恶臭、劣质酒精的刺鼻气味、还有隐约的血腥和霉味。各种嘈杂的声音如同潮水般涌来——叫卖声、争吵声、机器的轰鸣、孩子的哭闹、以及某种地下传来的、有节奏的、沉闷的撞击声。
入口处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被厚重锈蚀金属板半掩着的、不断滴着污水的巨大管道口。两个穿着破烂皮甲、眼神凶狠、手里拿着磨尖钢筋作为武器的男人蹲在入口两侧,像是守卫,又像是秃鹫,打量着每一个进出的人。
铁头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将脸上的悲愤和疲惫强行压下,换上一副混不吝的凶狠表情,示意猴子和另一名队员看好陈默,然后大步走了过去。
“站住!面生的很!哪来的?”一个守卫抬起钢筋,拦住了去路,眼神不善地扫过铁头缠着绷带的手臂和陈默等人狼狈的样子。
“棚户区,找老瘸子换点‘药’。”铁头声音沙哑,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袋,扔了过去。里面是几发黄澄澄的手枪子弹——在鼹鼠镇,子弹是硬通货。
守卫接过布袋掂了掂,脸上露出一丝贪婪,但依旧没有让开:“老瘸子?那个老废物最近麻烦不少,找他的人可不多。你们什么来路?”
“疤脸的人。”铁头压低了声音,报出了这个名字。
守卫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忌惮。清道夫队长疤脸的名字,在鼹鼠镇这种法外之地显然也有一定的分量。他犹豫了一下,和另一个守卫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侧开了身子,挥了挥手:“进去吧。规矩点,别惹事。”
铁头点点头,示意陈默他们跟上,然后一头钻进了那黑暗、潮湿、散发着浓重异味的管道入口。
管道内部别有洞天。空间比想象中要大,更像一个巨大、混乱、层层叠叠的立体贫民窟。粗大的主管道被改造成了主要的“街道”,两侧的支管和涵洞则被开辟成一个个简陋的巢穴或店铺。锈蚀的钢架、破烂的帆布、废弃的车辆外壳构成了主要的建筑材料。昏暗的灯光来自摇曳的油灯、接驳着 stolen 能源的杂乱电线和散发着幽绿光芒的荧光苔藓(一种无害的变异植物)。
形形色色的人挤在这里:面黄肌瘦的流浪者、眼神狡黠的掮客、浑身油污的机械师、兜售着来历不明“营养膏”和“药品”的小贩、还有更多是眼神麻木、如同行尸走肉般蜷缩在角落的绝望之人。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
陈默的“生命感知”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干扰。无数微弱、混乱、或旺盛或衰败的生命光团挤在一起,形成一片令人头晕目眩的混沌背景噪音。他只能勉强屏蔽大部分干扰,努力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警戒。
铁头显然对这里很熟悉,他带着三人,避开人多眼杂的主干道,在如同迷宫般的侧巷和小道中快速穿行。周围投来的目光大多冷漠、警惕,甚至隐含恶意。在这里,软弱就意味着被吞噬。
终于,他们在一个极其偏僻的、靠近区域边缘的死胡同尽头停了下来。眼前是一个用废弃集装箱和大量管道残骸拼接而成的、看起来摇摇欲坠的窝棚。窝棚门口挂着一块用锈铁皮歪歪扭扭写着“修理”二字的牌子,旁边还堆满了各种无法辨认的机械残骸。一个脏兮兮的、看不出年纪的小男孩正蹲在门口,用一把锈蚀的扳手敲打着什么。
“小子,老瘸子在吗?”铁头沉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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