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城门楼巍峨矗立,青灰色的砖瓦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高阳坐在马车里,撩开车帘一角,看着熟悉的街道缓缓向后退去 —— 叫卖声、车马声、孩童的嬉闹声,一切都和她离开时一样,可她的心,却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娇蛮无忧的公主了。
马车刚到城门口,一名穿着绯色宫服的太监便快步迎了上来,身后跟着几名禁军侍卫。太监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对着马车躬身说道:“奴才见过高阳公主殿下,陛下得知公主殿下回京,特意让奴才在此等候,邀公主殿下即刻入宫,陛下在太极殿备好了宴席,为公主接风洗尘。”
高阳坐在马车里,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替我回禀陛下,一路劳顿,我身子不适,不便入宫,先回公主府歇息了。”
太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连忙说道:“公主殿下,陛下一片心意,您若是不去,奴才不好向陛下交代啊。”
“我的话,你只需如实回禀,陛下若有不满,自有我承担。” 高阳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开。”
太监不敢再阻拦,只能讪讪地退到一旁,看着马车缓缓驶过城门,朝着高阳公主府的方向而去。他看着马车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匆匆入宫复命去了。
马车行驶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停在了高阳公主府的门前。府门前的石狮子依旧威严,朱红色的大门却显得有些陈旧,门环上甚至还沾着些许灰尘,显然是许久未曾有人打理了。
高阳推开车门,走下马车,站在府门前,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公主府的匾额上。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 曾经,这里是长安最热闹的府邸之一,她在这里宴请宾客,与文人墨客吟诗作对,享受着公主的尊荣;后来,她因与辩机和尚的私情被曝光,这里变得门可罗雀,成了长安的笑柄;再后来,她逃离长安,这里便彻底荒废了。
“公主殿下,我们进去吧。” 身后的府卫轻声提醒道。
高阳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方才眼中的复杂与怅然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恨意与犀利的冷光 —— 她不再是那个沉溺于情爱、软弱可欺的高阳,从她决定独自复仇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只剩下一个主题:让李治和武媚娘付出代价!
可就在这时,裴安的脸庞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 安东的雪夜里,他为她披上温暖的狐裘;太原的险境中,他不顾一切地将她护在身后;小村的火炕边,他为她讲述后世的爱情故事…… 那些温暖的回忆,像一缕阳光,暂时驱散了她心中的阴霾,让她冰冷的眼神中多了些许温柔。
“裴郎,对不起。” 高阳轻声呢喃,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不能拖累你,你的人生,应该是安稳幸福的,而不是跟着我一起坠入地狱。” 她知道,裴安一定会来找她,可她不能见他 —— 只要见了他,她好不容易坚定的决心,或许就会瞬间崩塌。
高阳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府卫和下人说道:“传令下去,即日起,府门紧闭,一月之内,我不见任何人,无论是谁,都不准放进府来,尤其是…… 裴安将军。”
“是,公主殿下。” 下人不敢多问,连忙躬身应道。
高阳推开府门,一步步走了进去。庭院里的杂草已经长到了膝盖高,曾经精心打理的花园也变得荒芜,只有几棵老槐树还顽强地挺立着。她走到正厅,看着落满灰尘的桌椅,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 这些尊荣与繁华,她早已不在乎了,如今她唯一在乎的,就是复仇。
与此同时,裴安一行也抵达了长安。他先将永嘉送回公主府,又安排柒儿在府中住下,嘱咐下人好生照顾,然后便带匆匆赶往皇宫。他此行名为谢恩,实则是想试探李治的态度 —— 李治如此轻易地恢复他的职位,甚至还恢复了他镇东侯的爵位,这背后定然有更深的算计。
太极殿内,李治正坐在龙椅上,批阅着奏折。看到裴安进来,他放下手中的朱笔,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裴安,你来了,快平身。一路辛苦,坐吧。”
裴安躬身行礼:“臣裴安,叩谢陛下隆恩,陛下恢复臣的职位与爵位,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李治笑着摆了摆手:“你不必多礼,你当年在安东护驾有功,后来又为朕平定叛乱,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之前让你暂离职位,也是无奈之举,你莫要放在心上。” 他顿了顿,又说道,“朕知道你刚回京,一路劳顿,特准你休假一月,一月之后再到左金吾卫任职。这一月,你好好歇息,也多陪陪永嘉和柒儿,她们都很担心你。”
裴安心中一动,李治特意提到永嘉和柒儿,显然是在提醒他,他的软肋在李治手中。他连忙说道:“谢陛下体恤,臣定当谨记陛下教诲。”
李治又与裴安闲聊了几句,询问了他在小村的生活,话语间满是关切,没有丝毫不满或猜忌的迹象。可越是这样,裴安心中越是不安 —— 李治的城府太深了,他将所有的算计都藏在温和的笑容背后,让人看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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