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见了前世的自己,在那个物质匮乏失去父母后送走弟弟妹妹的童年里,一个总是背着破麻袋、衣服打满补丁、却对自己有着最明亮笑容,给自己带来了难得温暖的“小乞丐”。
他们一起掏鸟窝,一起在河边用自制的鱼叉叉鱼,分享唯一的一块烤红薯……那个铁皮饼干盒,就是“小乞丐”在某次“探险”后,像献宝一样塞给他的,说是捡到的最好的宝藏。
盒子上那只因为生锈模糊的米老鼠图案,在梦里格外清晰。
画面一闪,又跳到了收养弟弟妹妹的那两户人家。
一户是上了些岁数的两口子,经常板着脸,有些斤斤计较模样。
另一户家里有个面容慈祥和善却经常带着忧虑的妇人。
梦里,三丫怯生生地拽着他的衣角,小四哭得撕心裂肺。二梅红着眼圈把身上仅有的半块馍馍偷偷塞进他手里……
那种无能为力、心如刀割的感觉,即使是在梦里,也让他窒息。
这些前世的记忆碎片,像是被白天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触动了开关,争先恐后地涌现出来,交织成一团混乱而沉重的迷雾。
睡梦中,赵大宝的眉头紧紧皱着,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不安地翻了个身,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些什么,似乎想抓住梦里那些模糊的人影,却又徒劳无功。
这个夜晚,对于沉浸在梦境中的他来说,格外漫长......
第二天,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小四趴在炕沿,歪着脑袋看着还赖在炕上的赵大宝,小鼻子嗅了嗅,好奇地问:“哥,你昨晚半夜时候是不是偷吃好吃的了?”
“嗯?”赵大宝刚醒,还有点迷糊。
“你个混小子就知道吃!”
正坐在缝纫机前缝衣服的老娘陈淑贞笑骂了一句,替赵大宝解释道,“你哥昨晚那是做噩梦了,嘴巴絮絮叨叨不知道说了些啥,翻来覆去一晚上。石头,没事吧?是不是昨天累着了,或者被啥吓着了?”
她语气里带着关切。
“嗨,没事,娘...”
赵大宝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随口找了个理由,“可能就是昨天在轧钢厂门口,被那个混不吝的厨子给气着了,没顺过劲来。”
“那个倒霉催的厨子!”
陈淑贞一听,立刻护犊子地骂了一句,“别让我碰见,不然非得让他好看!饭在锅里热着呢,饿了自己起来吃。”
她看儿子昨晚没睡好,一早上都没舍得叫他,想让他多睡会儿。
“哎,知道了。”赵大宝应了一声。
听着窗外连绵的雨声敲打着屋檐,看来今天是哪儿也去不成了。赵大宝索性也不急着起床,就那么靠在炕头,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屋里。
他看着发黄的旧报纸糊的顶棚,上面还有几个显眼的破洞——那是他以前用弹弓给弟弟妹妹表演百步穿杨时留下的战绩。
现在看着这几个破洞,他自己都忍不住失笑,当年可真够皮的。
思绪飘着飘着,就想到了小叔的房子。手续很快就能办好,房子算是基本落实了。新房子到手,肯定得收拾布置一番。
赵大宝心里琢磨着,反正这下雨天也出不去,而且这雨一点停的意思也没有,也不知道要下几天。
下雨天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打孩子玩...呸...不如就先从收拾自己家开始?
而且也得提前准备些板材,等小叔的房子下来,直接组装一下就可以用了,哪怕结婚用也体面。
想到这儿,赵大宝来了精神。
他一骨碌爬了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对陈淑贞说:“娘,反正这下雨天也出不去,我瞅着咱家这顶棚也该重新糊一下了,还有那几个破洞也得补补。我找点旧报纸和浆糊,今天就把这事给办了!”
陈淑贞一听,再抬头看一眼顶棚,这个可以有:“行啊,你想弄就弄,浆糊我帮你调,旧报纸炕琴底下还有一摞。”
“得嘞!”
赵大宝利索地跳下炕,活动了一下筋骨,说干就干!
从炕琴底下拖出那摞积了层薄灰的旧报纸,又看着老娘陈淑贞用白面兑水,在灶上搅和一锅热气腾腾的浆糊。
那香味儿……咳,跑题了,这不是吃的。
“哥,你要干啥呀?”本来在门口拿着棍子挖小池塘的三丫,好奇地围着他转。
“哥要把顶棚变新!”赵大宝撸起袖子,准备开干。
小四也学着他的样子,努力想撸自己小的袖子,结果把衣服扯得歪歪扭扭。
赵大宝搬来桌子,又摞上凳子,一跳爬了上去,把旧顶棚上那些摇摇欲坠、尤其是有破洞的旧报纸一点点撕下来。
那架势,看得陈淑贞在下面直喊:“虎玩意,你小心着点......”
撕旧报纸这活儿,看着简单,干起来却尘土飞扬。
赵大宝一边撕,一边被灰尘呛得直咳嗽,感觉自己像个在矿洞里作业的工人。
三丫和小四在下面仰着头,看着哥哥变成“小灰人”,咯咯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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