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朱由检端坐于御座之上,目光扫过殿下分列两侧的各国驻京大使,缓缓开口:“关于近期大量欧罗巴民众涌入之事,朕的建议,诸位大使考虑得如何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且规模日益庞大的“移民潮”,朱由检深感不能再被动接收。他国内事务千头万绪,实在无力持续消化这些因欧陆战乱而逃难来的“麻烦”。于是,他紧急召见各国使节,明确提出要求:希望各使馆立刻禀报其国内,务必严格审查意图前往大明的民众身份和目的,从源头上控制人员流出。
“朕之大明,非是无所不容的逃难之地。贵国子民来此,朕欢迎商旅贤达,而非……倾泻而至的流民。”他的话语虽保持克制,但意思已然明确——我又不是难民收容所不能什么人都往我这里送。
与朱由检打交道较多的西班牙大使阿隆索反应最为迅速,他上前一步,右手抚胸,躬身行礼:“尊敬的皇帝陛下,您的要求完全合理。我即刻便会向国内详细禀明情况,并以最严厉的措辞强调此事。我以西班牙国王的名义向您保证,此类情况定将大幅减少,我国绝不会让不合格的子民前来叨扰天朝。”
紧接着,丹麦、英格兰、瑞士、葡萄牙、法国等国的代表也纷纷表态,内容大同小异,都承诺会立刻与国内沟通,加强管控,竭力杜绝本国难民再涌向大明。
然而,就在一片附和声中,英格兰大使威廉却微微皱眉,提出了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您的旨意,我等自当遵从。我国以及在场各位同僚所代表的国家,必将尽力约束本国国民。然而……”他话锋一转,面露难色,“欧罗巴并非所有国家都与贵国签订了条约。那些未在此列的国家,例如某些德意志邦国、北欧小国或是尼德兰的某些省邦……他们的民众若要出海,其本国政府恐怕并不会、也无力进行如此核查。届时,这些人若依旧蜂拥而至,我等……似乎也无权干涉。难道要将他们也全部拦下,或是任由其涌入吗?这个问题,恐怕并非我等签约国单方面所能解决。”
等等,威廉大使,你方才说那些未签约的小国家——据朕所知,欧罗巴的德意志地区,难道不就是一个完整的国家?朱由检突然有了一个很不好的预感。
几位大使闻言面面相觑,脸上都浮现出欲言又止的复杂表情。最后还是威廉干咳一声,硬着头皮解释:这个...陛下有所不知,如今的德意志地区,名义上虽然还顶着神圣罗马帝国的名号,实则已经分裂成三百多个邦国、侯国、自由市和骑士领地...
三百多个?朱由检手中的茶盏险些没端稳,这比朕大明一个省的县治还多?
丹麦大使忍不住插话:陛下可以这么理解:现在的德意志就像是一筐打碎的瓷器,每个碎片都自称是正品。
法兰西大使优雅地补充道:正是如此。所以即便我们这些国家愿意配合陛下,但要想管住德意志那三百多个里想要出海的人...他无奈地耸耸肩,恐怕只有上帝才能做到了。
朱由检终究不是上帝,实在没法子拦住那些一心向往新天地的人,拼了命也要往瞧着还算太平的地方奔,去追寻他们心目中的好日子。
这道理他懂,就像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可理解归理解,头疼也是真头疼。眼瞅着一船接一船的欧洲难民扎堆儿似的涌向大明,朱由检揉着发痛的太阳穴,只觉得自个儿不像个皇帝,倒像是个专收破烂的——还是那种别人硬塞过来、推都推不掉的那种。
他倒是想学学后世某些国家,立个“不欢迎难民”的牌子,再搞个“移民配额”。可转念一想,自己当年签条约时把“仁义道德”喊得震天响,如今总不能啪啪打自己的脸。再说,这“天朝上国”的面子还得绷着,做不出把人直接轰回海里的缺德事。
自崇祯二年以来便在流民安置问题上“久病成医”的朱由检,万万没想到,在崇祯十年的五月,他竟要重操旧业——只是这次的“客户”,从面黄肌瘦的中原百姓,换成了金发碧眼的欧罗巴难民。
望着天津港送来的最新奏报,上面那触目惊心的难民数字,朱由检简直气笑了。他这位大明皇帝,俨然成了专业的“流民安置办主任”,业务范围还他娘的实现了国际化跨越!
河南,开封巡抚衙门。
李岩这些日子忙得脚后跟直踢后脑勺。崇祯十年的河南自开春以来滴雨未落,眼瞅着一场大旱灾就要降临。幸得当今天子圣明,未雨绸缪,早早便将大批钱粮调拨至河南,令他筹备赈灾事宜。
多亏了陛下及时送来的钱粮,再加上去年平定藩王叛乱时查抄的千万家产和尚未用完的粮草,河南百姓在这个崇祯十年总算还能勉强过得去。
可就在前几天,陛下的一封亲笔书信和源源不断涌来的“夷人”,让李岩着实摸不着头脑。他一个中原士大夫,哪里懂得什么天主教、新教的区别?本着来者都是客的原则,他原打算按户将这些夷人编入册籍,混居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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