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四年十二月初,望着内库账簿上那赫然新增的二百万两白银,朱由检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连日来的阴霾仿佛都被这真金白银的光芒驱散了不少。
或许有看官要问:不是抄没了四百万两吗?怎地只剩二百万入了内帑?原来,朱由检虽爱财,却也深知“财散人聚”的道理,更明白朝廷运转不能只靠他内库输血。他大手一挥,将抄没所得的另一半——整整二百万两白银,果断拨付给了国库,并亲自拟定了分配额度:
兵部:五十万两 - 即刻填补军饷缺口,采买军械,稳固边防。
户部:八十万两 - 用于支付百官俸禄、日常行政开销及预备赈灾。
刑部:二十万两 - 充实办案经费,整饬司法体系。
吏部:四十万两 - 作为官员考核、奖廉惩贪的专项费用。
礼部:十万两 - 用于必要的朝贡、典礼及教化事宜。
至于那近万亩查没的田产,朱由检并未将其并入皇庄,而是全部登记造册,严格查封。他深知山西连年大灾,土地荒芜,民不聊生。深思熟虑后,他亲笔修书一封,发给孙承宗:
信中,他要求孙承宗利用这些土地,就近招募山西本地的流民与良家子,精心编入军屯。一方面可以安置流民,恢复生产;另一方面也能为边防提供稳定的粮草来源,减轻后勤压力。更显恩典的是,朱由检特意旨明:此批军屯未来数年之所出,尽数归于孙承宗麾下,由其统筹支配,用于蓟镇等地防务。
这一系列举措,既显示了他不为私利、充盈国用的“公心”,也体现了他体恤灾民、巩固边防的“远见”,让收到旨意的孙承宗也倍感责任重大,誓要妥善经营,以报皇恩。
之后,朱由检看着内库账册上那刚刚入库、还没捂热乎的二百万两白银,咬了咬牙,再次展现了其“舍得投入”的决心。他大笔一挥,从中划出了整整八十万两,连同一道至关重要的圣旨,一并火速发往辽东,交予督师袁崇焕。
圣旨中明确命令:着袁崇焕即刻兼领登莱巡抚一职,全权接管此前由孙元化经营(现已被调往陕西)的蓬莱、山东半岛防务及相关事宜。而所有命令中最为紧迫、也最为核心的一条是:必须尽快将东江镇重新武装、巩固起来!
这份旨意背后是朱由检深远的战略考量:皮岛犹如钉在后金背后的一颗钉子,由毛文龙开创、一度能有效牵制皇太极的军事力量,如今绝不能废弃。他希望凭借袁崇焕的能力和威望,重振东江镇,使其再度成为悬在皇太极头顶的利剑。
那八十万两白银,便是用于此项艰巨任务的“启动资金”。旨意中,朱由检语重心长,近乎叮嘱:“……皮岛之事,关乎辽局全局,朕悉以委卿。这八十万两,即用于招募旧部、修缮战船、补充军械粮饷,一切事宜,卿可临机专断!”
朱由检那因查抄范永斗和财政稍宽而带来的好心情,仅仅持续了不到两天,便被一封来自陕西的六百里加急奏报彻底击得粉碎。
李邦华的奏本到了。
奏疏中的内容,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灭了皇帝心中所有的暖意。奏本直言,军屯清丈及田产归还之事,在陕西境内已遭遇无法逾越的巨大阻力,推行不下去了。
而阻力并非来自地方豪强或寻常官吏,其根源直指云端顶端、盘根错节的皇亲国戚、勋贵集团!李邦华在奏疏中明确禀报:经初步查实,侵占军屯田产最为严重、数目最为巨大的,正是当今的秦王朱存机、惠安伯张庆臻、武清侯李国瑞等寥寥数人!
这几位显赫人物名下非法侵占的军屯良田,加起来竟有近三万顷之巨! 此外,所侵占的山林、牧场等更是数以千计!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才能让这些盘根错节的皇亲国戚、勋贵豪强乖乖地把吞下去的土地吐出来,还不敢心生怨念、甚至铤而走险?朱由检正为此事苦思冥想、一筹莫展之际,陕西那边,一件突如其来的大事,如同一点火星溅入了火药桶,瞬间引爆了本就紧张的局势!
事情起因于秦王府的左长史王宗义。不知是仗着秦王府的势跋扈惯了,还是真的哪根筋搭错了弦,他竟率领着一队秦王府的护卫兵马,浩浩荡荡地开到了马祥麟部队的驻地。彼时,马祥麟正率领白杆兵,兢兢业业地为刚刚收拢安置、试图重建家园的陕西流民提供保护,维持秩序。
王宗义抵达后,趾高气扬,全然不把眼前的官兵和百姓放在眼里,竟在众人面前当众宣布:脚下这片正在开垦安置的土地,乃是他秦王府辖下的产业,勒令所有百姓立刻滚蛋,不得在此耕作居留!
这蛮横无理的举动,无异于当面打马祥麟的脸,更是要断送这些流民刚刚看到的一线生机!马祥麟年纪虽轻,却血气方刚,加之深受皇帝信任,岂容一个王府属官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他哪里管对方是什么王府长史,当下怒火中烧,厉喝一声:“给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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