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西北角,一处特意圈出的空地上,景象颇为“壮观”。
曹化淳捏着鼻子,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看着眼前这座由御马监提供的马粪、御膳房收集的瓜果蔬皮、以及从京郊皇庄运来的大量秸秆混合堆成的、正散发着复杂气息的“小山”,脸上的表情古怪至极。
他实在忍不住,转向正挽着袖子、手持木棍兴致勃勃翻搅这堆物事的朱由检,声音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困惑:“皇爷……万岁爷……您这……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他看着几片烂菜叶沾上了皇帝的龙袍下摆,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抽搐,“这些东西,平日躲都躲不及,您何苦亲自摆弄它们?这……这成何体统啊!”
朱由检闻言,停下手中的“工作”,用木棍指着那堆“宝贝”,脸上洋溢着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试图向曹化淳解释:
“大伴!你这就不懂了!此乃天赐的宝贝,妙用无穷!”
他努力回忆着沼气池的原理,试图用最朴素的语言描述,“你看,把这些东西混在一起,加上水,密封起来让它们在里面……嗯……自己‘沤着’,过段时间,就能产生一种气!一种可以点灯、可以生火的气!”
他越说越觉得简单明了,用手比划着:“到时候,找个管子引出来,一点就着!蓝汪汪的火苗,比柴火方便,比蜡烛亮堂!这宫里的夜明烛钱,说不定都能省下不少!差不多……差不多就是这么个道理!”
曹化淳听得目瞪口呆,目光在皇帝兴奋的脸庞和那堆污秽之物之间来回移动。点灯?生火?用这腐烂发臭的东西产生“气”?他只觉得皇帝陛下怕是又被什么“奇书”给蛊惑了,这简直比之前的“引雷”还要匪夷所思!
他苦着脸,几乎要哭出来:“皇爷……您万金之躯……这……这秽物之中,焉能生出祥瑞之火?老奴只怕……只怕这‘气’没生出来,反倒滋生了疫瘴,伤了您的龙体啊!再者,若是不慎……‘轰’地一下……”
他没敢把“爆炸”两个字说出口,但那担忧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可是清清楚楚记得蒸汽机炸飞屋顶的“壮举”。
朱由检却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放心!这次朕有分寸!快去,找几个密封性好的大缸来,再找些工匠,按朕说的,做个能密封的池子和导气的铜管!”
曹化淳见劝说无效,只得领命而去,边走边回头望着那堆“燃料”,心中哀叹:这皇宫大内,怕是又要不得安宁了。他只盼这次,皇爷捣鼓出的“秽气”,千万别又把哪座宫殿的顶子给掀了。
十天后,
一座用青砖砌成的古怪圆形建筑前,气氛庄重而诡异。
朱由检身着简便的龙纹常服,意气风发地站在最前方,身后是以孙元化为首的工部“格物会”核心成员——宋应星、方以智、王徵等人皆在其列。他们望着眼前这座被皇帝称为“沼气池”的构造,神色各异,好奇与疑虑交织。
“各位爱卿!”朱由检转过身,声音洪亮,手臂挥向那座砖砌的池子,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芒,“今日!就在此刻!朕的大明,将迎来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宣告一个划时代的伟业:“此物,名曰‘沼气池’!乃朕遍览古籍,参详造化之妙所得!池中所蕴,非金非玉,乃是一种无形无质,却能熊熊燃烧之‘气’!”
他越说越激动,指向连接池体的一根粗制铜管:“此气一旦引燃,其光可胜烛火,其热可抵柴薪!若能推广天下,则百姓夜读有明灯,炊事无需樵采!山林得以保全,浊气化为祥瑞!此乃变废为宝,取之于自然,用之于万民之旷古奇术!”
孙元化等人听得面面相觑,他们精于工械,却从未听过腐烂之物能生可燃之气。宋应星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其背后的“格物”之理;方以智则已拿出随身纸笔,准备记录这前所未有的尝试;王徵盯着那密封的池体,更多是在琢磨其结构强度。
曹化淳在一旁紧张得手心冒汗,心中默念满天神佛,只求千万别再“轰隆”一声。
“现在!”
朱由检大手一挥,对旁边侍立已久、同样忐忑的工匠下令,“开闸!引气!点火!让诸位爱卿,亲眼见证这奇迹之光!”
工匠颤抖着上前,缓缓拧开铜管上的简易阀门。一阵轻微的嘶嘶声响起,似乎真有气流涌出。另一名工匠手持长长的引火杆,小心翼翼地将顶端的布团点燃,然后伸向铜管的出口——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一点上。
朱由检屏住呼吸,期待着那划时代的、幽蓝色的火焰喷薄而出,照亮众人惊愕的脸庞,照亮大明能源利用的新篇章。
“哈哈哈哈哈!!!!朕说什么来着!朕说什么来着!”
朱由检看着那铜管口骤然窜起的一簇微弱、摇曳不定,却真实存在的蓝色火苗,顿时心花怒放,积压了许久的期待与忐忑瞬间化为狂喜,忍不住仰天大笑,声音里充满了“朕早就知道能成”的得意与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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