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内
“阿隆索大使。”
老阿隆索一个激灵,连忙躬身:“尊敬的皇帝陛下,外臣在。”
朱由检向前踱了两步,停在阿隆索面前,将那信报几乎递到他眼前,语气里的不可思议几乎要满溢出来:“你给朕翻译翻译,好好翻译翻译。那位……斐迪南皇帝,说的这叫什么话?”
他微微歪着头,一字一顿地念出信报上的关键词,每个字都咬得极其清晰:“‘卑劣的外部势力’?‘极其无礼地破坏了欧洲力量的天然平衡’?‘企图以肮脏的金钱玷污上帝赋予的正义与秩序’?”
念完,朱由检猛地合上信报,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朕,和大明,在他嘴里,怎么就成‘卑劣’、‘无礼’、‘肮脏’的了?嘛玩意‘天然平衡’?朕怎么听着……这不像是在谢朕,倒像是在指着朕的鼻子骂街啊?”
他摊开双手,脸上写满了货真价实的冤屈与费解:“朕看你们困难,念着旧日情分,拿出真金白银帮衬你们。这难道不是雪中送炭?怎么到了你家皇帝那里,这炭火不但不暖和,反而成了‘玷污秩序’的脏东西了?阿隆索大使,你们欧罗巴……就是这么对待朋友的?”
这番质问,语气不算严厉,但其中蕴含的分量和那份“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憋屈感,让老阿隆索如芒在背。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试图解释:“陛下……这……这……”
他急得掏出手帕擦了擦汗,“陛下息怒!这绝非西班牙王室的本意!这完全是斐迪南皇帝……他,他一时激愤,不通东方礼数,措辞……措辞严重不当!我西班牙国王菲利普陛下,对您的慷慨一直铭记于心,绝无半分不敬!”
朱由检直起身,冷哼一声,脸上那点困惑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不悦。
“不当?大使先生,这话可是从一位皇帝口中说出来的,代表着国格。轻飘飘一句‘不当’,就想揭过去?”
“我大明,泱泱天朝,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此番援助,源于友谊,合乎道义。如今平白遭受如此污名化指控,朕若不做声,天下人岂不真以为我大明行事鬼祟,其心可诛?”
“此事,关乎国体,关乎尊严。你西班牙,必须就此事,给朕,给大明,一个正式、且令人满意的交代!”
大明的第一次“正式外交抗议”,以一种充满戏剧性冲突的方式,被郑重地提了出来。
马德里,阿尔卡萨王宫
菲利普四世收到阿隆索急件时,正在审阅来自尼德兰前线的战报。他深陷的眼窝里闪过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深思熟虑的谨慎。
这个东方皇帝...他放下信件,对心腹大臣低语,比我们想象的要敏感得多。
他立即召集御前会议。会上,主战派贵族愤慨不已:陛下!一个异教君主竟敢对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提出抗议!这是对全体基督教世界的侮辱!
但菲利普抬手制止了喧哗。诸位,睁开眼睛看看现实。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法兰西人在东北虎视眈眈,尼德兰叛乱未平,国库...你们都知道国库的状况。现在与大明交恶,就是断送我们最后的财政生命线。
几天会,菲利普四世最终做出了决策,
致大明皇帝的国书:
尊贵的大明皇帝陛下:
获悉陛下对我的堂弟某些欠妥言论深感不悦,我同样深感遗憾。哈布斯堡家族历来珍视与东方帝国的友谊。陛下在帝国艰难时刻所展现的慷慨,马德里宫廷始终铭记于心。
斐迪南皇帝久居德意志,对欧洲之外的事务难免生疏。其言论纯属对东方礼仪不解所致,绝非有意冒犯。为表达诚意,特命人整理最新冶金术图解,并精选熟练工匠二百人,不日启程赴明。愿以此见证两国友谊。
同时,他给斐迪南三世送去密信:
亲爱的堂弟:
你在威斯特伐利亚的言论已危及帝国最重要的财政来源。我不得不以对东方礼仪不解为由,在明帝面前为你开脱
记住:没有大明的白银,你的军队将寸步难行。哈布斯堡的尊严固然重要,但若连王国都不复存在,尊严又将依附何处?专心德意志事务。东方之事,交由马德里处置。
暖阁内,
朱由检将菲利普四世那封措辞委婉的道歉信轻轻放在案几上。他抬起头,目光落在躬身侍立的阿隆索身上,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荒谬和难以置信的神情。
阿隆索大使,朱由检开口,语气里透着浓浓的不解,你给朕说说,那个什么...对,就是那个把自己家业搞成了二百多块碎片的,叫斐迪南的玩意儿...
他微微前倾身体,仿佛在探讨一个极其严肃的学术问题:他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敢这么指着朕的鼻子骂街?
陛下...
阿隆索尴尬地笑了笑,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在场后,才压低声音,用一种推心置腹的语气说道:您有所不知,那个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他们家...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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