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福宫寿康殿内,
朝鲜国王李倧端坐于御座之上,殿内文武大臣分列两侧,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当那名头顶金顶凉帽、身着满清使臣官服的使者,在一队顶盔贯甲的巴牙喇护卫下,昂首阔步走入大殿时,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那使者并未如惯例行藩国见宗主之礼,只是微微拱了拱手,下巴抬得极高,目光扫过殿上的李倧和群臣,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朝鲜国王听真!” 使者的声音洪亮而倨傲,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开口便是居高临下的命令口吻,“我大清皇帝陛下,天命所归!尔朝鲜,僻处海隅,兵微将寡,岂能独善其身?”
他顿了顿,仿佛恩赐般说道:“我皇帝陛下念尔等亦是一方之主,不忍加兵,特遣本使前来,予尔等一条生路。” 他从身旁随从捧着的锦盒中,取出一卷以满、汉文书就的国书,却并未亲自呈上,只是由随从上前两步,放在御阶之下。
“即刻上表,去大明年号,奉我大清正朔!”
“国王需亲往盛京朝觐,以示臣服!”
“自此岁岁纳贡,黄金千两,白银万两,人参千斤,粮秣布帛无算……”
“开放边境,准我大清商旅、官吏自由往来……”
“裁撤军备,水师战船皆归我大清节制……”
一条条苛刻至极、旨在彻底吞并朝鲜主权的要求,一下下抽打在李倧和所有心向明朝的朝鲜大臣心头。那使者最后甚至冷哼一声,带着**裸的威胁道:“尔等莫要再存侥幸之心!那朱明,自顾不暇,气数已尽!我八旗铁骑,踏破山海关直取北京亦如探囊取物,何况尔这弹丸之地?
若识时务,尚可保全宗庙,富贵不失。若执迷不悟……哼!我大清雄兵十万,渡江而来,旦夕可至!届时,玉石俱焚,勿谓言之不预也!”
这番狂妄至极的言论,将“背明投清”的胁迫,**裸地摆在了李倧面前。也正因如此,一股压抑了太久的、混杂着国仇家恨与强烈自尊的无名火,“腾”地一下从他心底直冲顶门!
“够了!” 李倧在心中发出一声咆哮,“昔日忍辱,是力有未逮!今日若再屈从,我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我朝鲜还有何‘小中华’之颜面可言?!”
这股混合着羞愧、愤怒、彻底冲垮了他的理智与谨慎。
他猛地一拍御案,霍然起身,指着那还在喋喋不休炫耀大清兵威的使者,所有积郁的国仇家恨,在这一刻轰然爆发:“住口!尔主皇太极,不过一篡逆之建州酋长!凶残暴虐,屡犯天朝,屠戮我边民,此乃血海深仇,寡人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我朝鲜世受皇明厚恩,君臣之分早定,义则君臣,恩同父子!尔安敢在此狂言,欲使我行那禽兽不如、背主求荣之事?!来人!给寡人将这狂徒乱棍打将出去!”
盛京,
信使跪伏于地,战战兢兢地禀报:“陛下派往汉城,旨在重申君臣之礼、催缴岁贡的使臣,竟被朝鲜国王李倧下令,于王宫大殿前当众剥去衣冠,遭受乱棍痛打!使团所携国书、礼物,尽数被掷于阶下,践踏损毁。
更令人发指的是,那李倧立于殿上,当着朝鲜文武百官之面,戟指大清使臣,声音响彻殿宇:“尔主皇太极,不过一建州酋长,侥幸得势,安敢妄自称尊?!昔年尔等屠我百姓,焚我城郭,此乃血海深仇,寡人一日不敢忘!我朝鲜世代恭事大明,乃礼仪之邦,忠义之邦!与天朝同文同种,同气连枝,岂能屈膝事尔蛮夷?!回去告诉那奴酋,若要钱粮,一颗米、一文钱也无!若要头颅,尽管来取!我朝鲜上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砰——!”
皇太极面前的御案被猛地掀翻,笔墨纸砚、瓜果茶盏散落一地。
“李——倧——!”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蕴含着无尽的杀意。“好!好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好一个‘同气连枝’!”
殿内侍从、诸王贝勒尽皆跪倒,大气不敢出。他们深知,朝鲜此举已非简单的怠慢或拒绝,而是对整个大清国格、对皇太极汗权威的公然践踏和最彻底的羞辱!这记响亮的耳光,不仅打在了使臣脸上,更是狠狠抽在了皇宫的龙椅上。
皇太极猛地转身,目光扫过跪伏的群臣,最终定格在军事地图上那个向半岛延伸的箭头。南下大计固然紧要,但若放任朝鲜如此猖狂,大清后方永无宁日!那些还在摇摆的蒙古部落,那些暗怀鬼胎的明国降将,都会因此看轻了大清!
他必须立刻做出反应,用最残酷、最直接的方式,告诉李倧,告诉天下人,触怒大清的代价是什么!
“传朕旨意!”朝鲜李倧,背信弃义,辱我使臣,毁我国书,狂言悖逆,罪无可赦!此獠不诛,朕威严何存?大清国威何在?!”
“暂停一切南下筹备!集结八旗所有精锐,尽起辽东之兵!征调蒙古诸部骑兵,限期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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