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脉谷的晨雾还带着夜露的微凉,楚灵儿踩着青石板路往凌寒霜的院落去时,鞋尖沾了不少细碎的白霜。她怀里揣着用棉帕裹紧的糖蒸酥酪,是今早天没亮就去谷口的农户家换来的——昨日见凌寒霜喝药时皱了眉,她便记着要找点甜腻东西给师姐开胃。
院门前的竹篱笆上爬着新抽的绿芽,萧玉尘正站在石桌旁碾药,青灰色的道袍下摆沾了些药粉,指尖翻飞间,川贝与茯苓的细末簌簌落在瓷碗里。听见脚步声,他抬眼看向楚灵儿,声音比平日柔和些:“轻些,霜儿还没醒。”
楚灵儿连忙捂住嘴点头,踮着脚绕过门槛往里走。窗纸上印着凌寒霜侧卧的剪影,锦被滑落至腰间,露出的手腕上缠着雪白的纱布——那是昨日神魂初归时,为稳固灵脉留下的针孔痕迹。苏媚儿正坐在床沿,用银匙轻轻搅动着碗里的米粥,见楚灵儿进来,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师姐昨晚睡得安稳吗?”楚灵儿压低声音问,把糖蒸酥酪放在床头柜上。
苏媚儿摇头时眼底掠过一丝忧色:“后半夜翻了几次身,嘴里还含糊喊着‘瘴气’。”她指尖摩挲着微凉的瓷碗边缘,想起梦里蝶后冰冷的威胁,心口又开始发紧。锦盒就藏在她袖中,续魂草叶脉的凉意透过布料渗进来,像一块烧不热的冰。
正说着,床榻上的人忽然轻咳起来。凌寒霜缓缓睁开眼,长睫上还沾着未干的水汽,视线聚焦了许久才落在苏媚儿脸上,声音沙哑得像蒙了层纱:“媚儿,我……”
“师姐你醒了!”楚灵儿立刻扑到床边,差点碰倒桌上的药碗,“我给你带了糖蒸酥酪,甜的!”
凌寒霜虚弱地笑了笑,刚想抬手,却发现指尖连凝聚灵力的力气都没有。萧玉尘这时端着碾好的药末走进来,见状快步上前,指尖搭在她的脉搏上。片刻后,他眉峰微蹙:“神魂虽归位,但灵脉像是生了层薄冰,灵力流转得极慢。”
“我去叫梦瑶姐!”楚灵儿说着就要往外冲,被萧玉尘抬手拦住:“不必,她守了半宿刚合眼。我先以灵力温养,等她醒了再调药。”他在床沿坐下,掌心泛起温润的白光,轻轻覆在凌寒霜的丹田处。
暖意顺着掌心渗入体内,凌寒霜舒服地轻哼一声,视线却黏在萧玉尘脸上。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显然也是一夜未眠。从前在清虚宗时,这位总是清冷出尘的萧师兄,似乎永远都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出现——当年她为救一只受伤的灵狐摔下断崖,是他背着她走了三个时辰的山路;后来她修炼走火入魔,是他守在丹房外,连闯十八道禁制送来凝神丹。
“玉尘,”凌寒霜轻声唤他,“你不必这样费神的。”
萧玉尘抬眼,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你若出事,我费再多神也无用。”这句话说得直白,苏媚儿识趣地拉着楚灵儿往外走,关门时特意留了道缝隙,望见萧玉尘掌心的白光渐渐融入凌寒霜体内,两人相视而望的模样,倒比院外的晨光更暖。
丹房里,云梦瑶刚把新熬的固本培元丹倒出来,就见苏媚儿牵着楚灵儿进来。“师姐醒了?”她拿起一粒丹药闻了闻,眉头微蹙,“药材的灵气还是差了些,得去后山的灵泉边再采些晨露浸润。”
“梦瑶姐,我去吧!”楚灵儿立刻举手,“我跑得快,顺便还能看看灵泉边的那丛紫芝长出来没。”
苏媚儿却拉住她:“我去吧,你留在这儿,等会儿帮师姐擦身换衣。”她需要单独待一会儿,昨晚蝶后的话像魔咒般在耳边盘旋,续魂草叶脉的凉意还在袖中灼烧,只有在行走时,才能暂时压下心头的慌乱。
后山的灵泉藏在竹林深处,雾气比别处更浓。苏媚儿蹲在泉边,看着水面倒映出自己苍白的脸,伸手摸出锦盒。叶脉上的金纹淡得几乎看不见,可指尖一碰,还是能感觉到微弱的跳动,像一颗濒死的心脏。蝶后说这叶脉藏着续魂草的生机,还说她的心跳在养着这份生机——难道从她把续魂草带回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成了蝶后的棋子?
“媚儿?”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苏媚儿慌忙把锦盒塞回袖中,回头见是萧玉尘。他手里拿着个竹篮,里面放着几株刚采的灵药,想来是为凌寒霜寻药来的。
“萧师兄,你怎么在这儿?”苏媚儿的声音有些发颤。
萧玉尘走到泉边,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角:“霜儿说你心绪不宁,让我来看看。”他顿了顿,指尖划过泉边的青草,“昨晚你做噩梦时,喊了‘蝶后’和‘叶脉’,是瘴海里还有未了的事?”
苏媚儿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这些天她撑得太辛苦,姐妹们的关心是暖的,可蝶后的威胁像悬在头顶的刀,让她连倾诉都不敢。萧玉尘是除了她们之外,最了解凌寒霜处境的人,或许……
“萧师兄,”她咬着唇,声音轻得像雾,“蝶后要我月圆之夜带叶脉去幽冥瘴海的祭坛,她说若是不去,师姐的神魂会再碎一次,而且……没有第二株续魂草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