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船,从冰冷黑暗的深海缓缓上浮。
首先感受到的是刺骨的寒意,并非外界而来,而是源于魂魄深处刚刚弥合的伤疤,带着一种虚弱的冰冷。紧接着,是四肢百骸传来的沉重与无力,仿佛这具身体已经闲置了太久太久。
然后,是声音。
“…哥!”
带着哭腔的、无比熟悉的、让他魂牵梦萦的呼唤,如同阳光刺破迷雾,狠狠撞入他混沌的识海。
睫毛艰难地颤动了几下,沉重的眼皮缓缓抬起。视线先是模糊一片,只有朦胧的光影和几个晃动的人影。刺眼的光线让他下意识地又想闭眼,但那声声呼唤拉扯着他,不让意识再次沉沦。
视野逐渐聚焦。
小草那张挂满泪珠、写满担忧与惊喜的小脸最先清晰起来。然后是旁边,脸色疲惫却带着欣慰笑容的荆芥和幽璃。
记忆的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回脑海——妹妹的重病、鬼域修仙、阴司遗迹、魂裂之痛、无尽的黑暗与挣扎……
“我…睡了多久?”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得厉害,仿佛锈蚀的铁片摩擦,喉咙如同被火燎过般疼痛。
“哥!”小草见他真的醒来,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小小的肩膀剧烈颤抖着,仿佛要将这些时日的恐惧和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荆芥眼中也闪着泪光,柔声道:“具体时日难计,但在此地,感觉已过了很久很久。你总算醒了…”
幽璃递上一碗用还魂草药力温着的清水,语气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调侃:“再不醒,我们可真要撑不住了。感觉如何?”
长生就着幽璃的手,慢慢喝了几口水,冰凉的液体滋润了干涸的喉咙,带来一丝清醒。他努力坐直身体,内视己身。
魂魄虽然依旧有些虚弱,但之前那触目惊心的裂痕已然弥合,魂源稳固,甚至因祸得福,在还魂草果实和此地精纯阴气的滋养下,比受伤前更加凝练了几分。幽冥花嫩芽与他联系愈发紧密,静静散发着生机与阴司法则的波动。
然而,当他试图运转《幽冥通天录》,引动更深层的力量时,心口却猛地一悸,传来一种根基虚浮、后继无力的空洞感!仿佛力量的源泉出现了巨大的缺口,难以承载更强大的能量流转。
道基之伤!
果然如预料般严重。魂伤可依仗外物修复,但道基损毁,关乎修行根本,非寻常药石能医。
他的眼神微微一暗,但很快又重新亮起。能活下来,魂伤痊愈,已是万幸。道基之伤,再慢慢想办法便是。
“魂伤已无大碍,多谢你们。”他看向荆芥和幽璃,目光诚挚而感激。他虽昏迷,但偶尔能模糊感知到外界的片段,知道她们为了救他,必定经历了难以想象的艰险。“只是道基…确实受损不轻。”
他又轻轻拍了拍怀里还在抽噎的小草:“小草乖,哥没事了,不哭了。”
安抚好妹妹,他的目光扫过四周。这座古老的祠堂,中央空荡的石台,墙壁上散发结界微光的壁画,以及外面昏黄死寂的世界…一切都是如此陌生。
“这里…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在此地?后来发生了什么?”他问出了一连串的疑问。
荆芥和幽璃对视一眼,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将之后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如何被司徒家与九幽城逼迫,如何误入古传送阵,如何流落这寒冰地狱,如何遭遇冰原狼,如何发现这废弃村落和心灯,如何与守誓之灵达成协议,幽璃如何冒险取得虚空息壤和九幽还魂草,以及最后…守誓之灵如何燃尽残魂,启动结界击退那恐怖的“渊暗守墓者”…
每一段经历都惊心动魄,听得长生心潮起伏,尤其是听到守誓之灵最后的牺牲时,他沉默良久,目光投向那空荡的石台,充满了复杂的敬意与感怀。
“原来如此…竟是上古阴司守誓者的埋骨之地…”他喃喃道,感受到此地残留的悲壮与苍凉,“我等能存活,全赖前辈恩泽。”
他挣扎着起身,对着那空荡的石台,郑重地、深深地行了三个大礼。小草也学着他的样子,乖巧地鞠躬。
礼毕,长生的眼神变得更加坚毅。他看向荆芥和幽璃:“守誓之灵前辈最后所求,乃裂隙息壤。我等既受其活命之恩,又蒙其赐药,此诺必践。”
幽璃取出那盛放着剩余虚空息壤的玉盒:“息壤在此。只是那渊暗守墓者…”
“无妨。”长生打断她,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我既已苏醒,便不再是任人宰割之辈。正好,我也需借助那裂隙之力。”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运转的《幽冥通天录》与此地环境的奇异共鸣:“我的功法与此地阴气乃至那裂隙能量都颇为契合。或许可在彼界裂隙附近修炼一番,尝试稳固当前境界,并看看能否找到弥补道基的一线机缘。同时,将息壤归还,完成承诺。”
“太危险了!”荆芥立刻反对,“那渊暗守墓者的恐怖你也听说了,幽璃上次险些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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