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死寂,暮色深沉。
李石头瘫软在地,浑身剧痛,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后又塞满了冰碴,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黑裙女子,大脑一片空白。
她怎么又出现了?还是在这种时候?
方才那惊天一击抽空了他所有气力,更耗尽了他的心神。此刻面对去而复返、气息莫测的幽璃,他连一丝反抗或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尤其是...她的眼神。
依旧冰冷,却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那深潭般的眸子里,不再是纯粹的漠然与审视,而是沉淀着一种他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情绪,仿佛透过他在看另一个遥远的存在。
她刚才问什么?真名?
李石头喉咙干涩,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警惕心让他想要继续隐瞒,但身体深处涌起的另一种奇异直觉,却又让他对这女子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莫名的信任感。这种矛盾的感觉几乎要将他撕裂。
幽璃蹲在他身前,并未催促。她的目光落在他肩头那处被死气侵蚀后又由长生灵气修复的伤口上,指尖轻轻拂过,一丝精纯至极的幽冥之气渡入。
李石头猛地一颤,以为对方要下毒手,但那缕幽冥之气入体,却并非破坏,反而带着一种冰凉的安抚效用,极快地缓解着他经脉的灼痛,甚至比他自己的长生灵气效果更佳。那气息与他体内的生机之力相遇,不再像之前试探时那般互相消融,反而呈现出一种微妙的互补与平衡,如同阴阳交汇,泾渭分明却又浑然一体。
这诡异的和谐感,让他心中的警惕不由得松动了几分。
“我...”他声音沙哑得厉害,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终于哑声道,“...李石头。”
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他仿佛卸下了一层无形的重负。同时,他紧紧盯着对方的反应。
幽璃听到这个名字,眸光微微波动了一下,极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莞尔,仿佛听到了某个意料之中又略带趣味的答案。李长生...李石头...倒是符合他如今这般境况。
“李石头。”她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方才那道青芒,是何物?”
李石头茫然摇头:“我...我不知道。当时只觉得玉佩发烫,然后身体就不受控制了...那力量...很陌生...”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上的玉佩,此刻它已恢复温润,再无异常。
幽璃的视线也随之落在玉佩上,心中了然。果然是判官笔核心碎片所化的护灵玉在危急关头自发护主,引动了他灵魂深处的一丝轮回本源。虽只是昙花一现,却足以证明一切。
她不再追问青芒之事,转而道:“你修炼的功法,很特殊。源自长青门?”
李石头犹豫了一下,想到对方刚才出手缓解自己的痛苦,又似乎与那虚无教团不是一路人,便点了点头:“是,师门传承,《长生诀》。”他刻意略去了灵猴赠予这一节。
“《长生诀》...”幽璃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她自然知道这门功法,其源头远比长青门古老,甚至与轮回殿有些渊源。看来那通明石猴后裔,将这东西守护得很好,也等到了该交给的人。
“你灵力虚浮,经脉受损,方才又强行催发潜能,根基已伤。”幽璃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清冷,“若不想修行路断,随我来。”
说完,她转身便向荒原更深处走去,似乎笃定李石头会跟上。
李石头愣在原地。跟她走?去哪?这女人神秘莫测,实力深不见底,目的不明...
可是,她说的没错。他感觉自己体内空空荡荡,经脉多处暗伤,修炼时滞涩剧痛,确实是根基受损的迹象。若无人相助,单靠他自己和粗浅的《长生诀》第一重,恐怕真的大道无望,更别提复仇了。
看着她即将消失在暮色中的背影,李石头一咬牙,挣扎着爬起身,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
“前...前辈!等等我!”
幽璃脚步未停,速度却悄然放慢了几分。
两人一前一后,在荒无人烟的旷野中行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天色彻底黑透,星辉黯淡,唯有幽璃周身仿佛自然散发着淡淡的清辉,照亮前路。
最终,他们在一处不起眼的乱石堆前停下。
幽璃袖袍轻轻一挥,前方空间泛起涟漪,景物扭曲,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幽深通道。一股精纯至极、却又冰寒刺骨的阴属性灵气从中扑面而来。
“进去。”幽璃示意。
李石头感受到那通道内传来的惊人灵气,心中骇然。这绝非天然形成,而是以莫**力强行开辟并汇聚灵脉形成的修炼密室!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震撼,低头钻了进去。
通道向下延伸数十丈,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处宽敞的地下洞窟。洞窟中央,有一口仅丈许见方的泉眼,泉水漆黑如墨,却散发着浓郁的生机与冰冷的寒气,两种矛盾的特质完美融合在一起。泉眼周围凝结着无数幽蓝色的晶石,将洞窟映照得一片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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