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之宴”的阴影如同无声的潮水,悄然漫过渝州城。自市集“滋味”被窃事件后,李小草提高了十二分的警惕,引渡司与阴阳司也加派了人手,暗中监控着城中的一切异常,尤其是与五感相关的变化。
然而,对方的手段愈发刁钻隐蔽,防不胜防。
三日后,城西老字号香料铺“凝香苑”报官,多名顾客投诉购买的顶级香料燃之无味,如同焚烧枯草。司役查验,香料本身并无问题,但点燃后,其馥郁芬芳仿佛被无形之物吞噬,竟无法被人嗅到分毫。
五日后,着名的“天工织造坊”传出怪事,新织出的一批流光锦,触手冰凉滑腻,本该有温润亲肤之感,却变得麻木迟滞,抚之如同触摸死物,穿戴者甚至抱怨感觉不到衣料的存在。经查,锦缎丝线中蕴含的、能带来微妙触感的灵性正在流失。
七日后,最负盛名的“漱玉阁”乐班在一次雅集上演奏时,台下宾客愕然发现,原本清越悠扬的琴箫之声,传入耳中竟变得沉闷模糊,如同隔了数层厚布,失去了所有音律的层次与美感,只剩下单调的节奏。乐师检查乐器,并无损坏。
嗅觉、触觉、听觉……
一种莫名的恐慌开始在一些敏锐的修士和百姓间悄然蔓延。人们说不清道不明,只觉得身边的世界正在一点点变得“平淡”、“乏味”,仿佛色彩在褪去,声音在失真,万物变得隔膜。
不是攻击,不是伤害,却是一种更令人心底发寒的“剥夺”。生活正在失去其丰富的质感。
李小草站在巡天殿分设于渝州城的观星台上,面色凝重。通过巡天玉符,她已知晓周边数个人间重镇,也陆续出现了类似的五感流失事件,只是表现方式略有不同。
对方的目标,根本不是一城一地!而是要以整个人间为基础,布下一个巨大的、窃取五感的邪恶阵法,为那“饕餮之宴”做准备!
“哥,他们的网撒得比我们想象的更大。”她通过玉符与李长生沟通,“窃取五感,削弱生灵对世界的感知,是为了让‘驯化’更容易?还是这本身就是‘盛宴’的一部分?”
李长生的回应带着一丝冷意:“恐是二者皆有。感知薄弱,则心防脆弱,易于扭曲。而所窃取的‘五感本源’,亦是极佳的‘调料’与‘能源’。此举歹毒,意在从根本上动摇人间生机之基。”
他停顿片刻,传来一道神念信息:“巡天殿古籍记载,上古有异兽‘混沌’,喜食感官,能令周遭天地失色失声。其伴生一邪阵,名为‘五感剥离阵’,需以特殊法器为节点,吞噬特定区域之感知。或与此类似。”
“可能找到此阵核心或阻断之法?”小草急忙问。
“难。”李长生道,“此阵节点必极隐蔽,与地脉或人气结合,难以寻常手段探查。且节点之间相互勾连,毁一处,恐令其他节点加速吞噬,打草惊蛇。需寻其运转规律,一击断其根脉。”
就在兄妹二人交流对策之时,张明远的紧急传讯再次插入:“殿下!城南‘明镜书院’出事了!多名学子突发眼疾,视物模糊,乃至完全失明!医官查不出任何病理!书院内并无阴邪之气,但……但学生们皆反映,失明前似乎看到一片诡异的、蠕动的‘暗影’!”
视觉!对方终于对最后一种感官——视觉下手了!而且这一次,不再仅仅是“窃取”,似乎还伴随着某种直接的攻击性!
小草心中一凛,立刻动身赶往明镜书院。
书院内已乱作一团,十几名年轻学子捂着眼睛,惊恐地哭喊着“看不见了!一片黑!”,他们的眼眶周围没有任何伤痕,瞳孔却失去了焦距,倒映不出任何光亮。更有甚者,身体微微颤抖,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之物。
书院夫子焦急万分,却束手无策。
小草神识扫过那些学子,立刻在他们残留的视觉神经和神魂中,捕捉到了一种极其阴冷、带着贪婪吞噬意味的法则残留!正是这种力量,粗暴地剥夺了他们的视觉,甚至在他们脑海中留下了恐惧的烙印!
那蠕动的“暗影”,并非幻觉,而是这种吞噬力量显现出的表象!
她循着那淡淡的法则残留追踪,发现其源头并非固定在书院某处,而是在不断地、极其缓慢地移动!它就像一条无形的毒蛇,在书院中游弋,随机地挑选着猎物!
小草闭上眼,将生之感知与神识结合,全力捕捉那移动的源头。
找到了!
在书院藏书楼的顶层,一个偏僻的、堆放旧书案的角落!那里,空间有极其细微的扭曲,一团肉眼难见的、不断蠕动的“虚无”正潜伏着,如同一个等待猎物的陷阱!
小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角落旁。
那团“虚无”似乎察觉到了威胁,猛地收缩,随即如同炸开的墨汁般,化作无数道细小的、扭曲的阴影,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试图逃窜,并继续寻找新的目标吞噬!
“孽障!还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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