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远在前,步伐看似随意,却暗合某种玄妙韵律,每一步踏出,脚下都隐隐有微不可察的清光一闪而逝,将试图缠绕上来的污秽煞气悄然荡开。他手中的旧拂尘不再搭在臂弯,而是握在手中,尘尾无风自动,散发出淡淡的清辉,如同黑夜中的一盏微灯,照亮前路,也驱散着无形的阴霾。
李长生搀扶着妹妹,紧随其后。他全力运转着新学的“凝阴咒”,将周身净阴之气极力收敛,只维持在足以护住自己和小草不被煞气侵蚀的程度。他发现,如此操控之下,对自身力量的感知反而更加精细,丹田内那缕乳白色的气流如臂指使,对周遭混乱阴气的感应也愈发清晰。
越往深处走,地势越发低洼,脚下的暗红色泥土越发粘稠湿软,仿佛踩在浸饱了血水的沼泽上,不时有破碎的骨殖和白森森的颅骨从泥土中显露出来,空洞的眼窝无声地凝视着不速之客。空气中的腥锈味和腐臭味浓烈得几乎令人作呕,那无数残念交织成的厮杀声、哀嚎声也越发响亮,疯狂地冲击着人的心神。
灰雾变得更加浓稠,可视范围不足十步。雾气中,时常有扭曲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带起阵阵阴风。有时甚至能感觉到冰冷的“视线”从雾霭深处投来,充满了恶意和贪婪。
张明远面色凝重,不再饮酒,口中不时低诵真言,手中拂尘或扫或点,将一些试图凝聚成形的煞气团和较为弱小的残念提前打散。他的动作举重若轻,显得游刃有余,但长生能感觉到,道士周身的清光正在持续消耗。
“哥…”小草的声音带着哭腔,紧紧抓着长生的胳膊,小脸埋在哥哥身后,根本不敢抬头看。即便有紫符护体和长生的阴气庇护,这片土地本身的惨烈和绝望也让她难以承受。
“别怕,闭上眼,很快就到。”长生低声安慰,自己的手心却也全是冷汗。他时刻感应着四周,这里的阴气浓郁得超乎想象,却狂暴混乱至极,根本无从汲取,强行吸收只会污染自身丹田那缕精纯的净阴之气,甚至可能被那些疯狂的残念侵蚀神智。
“注意,快到地方了。”前方的张明远忽然低声提醒,脚步放缓,“前面是一处昔日的万人坑,阴煞木就长在坑底。那里的煞气最浓,也是那些‘大家伙’最容易出现的地方。小子,记住你的任务,稳住我们周围三丈内的气机,别让煞气瞬间爆发干扰我。”
长生心头一紧,凝重地点点头,全力催动凝阴咒,将自身净阴之气的感应范围扩张开来,如同一个无形的罩子,勉强将三人笼罩其中。在这个范围内,翻涌的灰雾似乎稍稍平复了一丝,那些刺耳的噪音也减弱了些许。
张明远讶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他初学乍练就能有如此效果,赞许地点点头,随即神色更加严肃地望向前方。
只见前方雾气豁然开朗,却并非变得清明,而是露出一片巨大的、令人心悸的凹陷地带。那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坑中不再是暗红的泥土,而是堆积如山的、黑褐色的残破骨殖和锈蚀兵甲!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黑色煞气如同狼烟般从坑底滚滚升起,在空中扭曲成各种狰狞的形状。坑壁之上,寸草不生,只有几株扭曲怪异、漆黑如墨、仿佛是用凝固的血液浇灌而成的矮树——那定然就是阴煞木!
而更让长生头皮发麻的是,在那巨大的万人坑周围,灰雾之中,竟然影影绰绰地站立着数十个身影!
它们不再是之前遇到的模糊残念,而是近乎凝实的存在!它们身披残缺却依旧能辨认出的古老制式盔甲,手持雾气凝聚却寒光闪闪的刀枪剑戟,队列森然,无声无息!它们的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双眼睛的位置,燃烧着两团幽绿或血红的火焰,充满了冰冷的杀意和亘古不化的怨恨!
百年阴兵!而且是一支完整的阴兵小队!
它们似乎并未察觉到三人的到来,只是静静地守卫在万人坑边缘,如同生前守卫着重要的阵地,空洞的目光扫视着前方,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威严。
张明远脸色微变,低骂一声:“啧,运气真背,碰上巡哨的了!数量还不少!”
他猛地停下脚步,示意长生和小草紧贴着一块巨大的、布满刀劈斧凿痕迹的黑石后方蹲下,屏住呼吸。
“能绕过去吗?”长生压低声音问道,心脏狂跳。那些阴兵每一个散发出的气息,都比之前遇到的零星阴兵强大十倍不止!硬闯绝对是死路一条!
“绕不了,阴煞木只在坑底有。”张明远眉头紧锁,目光飞快地扫视着阴兵的队列和远处的坑底,似乎在计算着什么,“它们在巡哨,有固定的路线和间隔…但时间不多了,再过一会儿,坑底的煞气会迎来一次喷发,那时更麻烦…”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长生身上,眼神锐利:“小子,怕死吗?”
长生一愣,随即看了一眼身边瑟瑟发抖的妹妹,咬牙道:“不怕!但必须保证我妹妹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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