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政府大楼三层的县长办公室内,陈向华垂手而立,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刚刚将自己这些年在北塬乡所见所闻和盘托出,包括那些匿名发表的“小作文”中的每一个细节。
江河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静静地听着,神情莫测。窗外,安北县的街景尽收眼底,但这个新上任的县长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层层楼宇,直视北塬乡那片被煤矿染黑的山峦。
“说完了?”江河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令人不安。
陈向华点头,补充道:“县长,我手里还有一些书面证据,可以证明我所说的都是事实。只要您一声令下,我随时可以……”
江河抬手打断他:“从现在起,你的‘北塬之声’不要再做任何更新!”
陈向华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江县长,这些证据足以让那些人……”
“我知道。”江河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陈向华,“你提供的这些情况,很重要,但眼下你必须暂时停止更新,那样只会打草惊蛇。”
陈向华感到一阵眩晕。他冒着巨大风险向新领导坦诚一切,换来的却是这样的回应?难道江河也与那些人是一伙的?
仿佛看穿他的心思,江河转身,目光如刀:“陈向华,我只需要你做到两点:忠诚和信任。你能做到吗?”
陈向华咬咬牙,想起自己已无路可退:“我能。”
“那就好。”江河嘴角微扬,“记住,在这安北县,你看得见的敌人不可怕,看不见的才最致命。”
北塬乡的刘、皮、王在惶恐中度过了半个月。
刘富源坐在自己豪华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手中的雪茄已经燃到一半:“这个江河,到底唱的哪出戏?”
对面的乡长皮木仁擦拭着眼镜:“按理说,陈向华那小子应该把什么都交代了。可这半个月风平浪静,不像要动手的样子。”
北塬中学前校长王富贵怯生生地问:“会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刘富源冷笑一声,将雪茄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不管他江河耍什么花招,咱们得主动试探试探。老王,你打头阵,去县里会会这个新县长。”
“我?”王富贵脸色发白,“我差着级呢,他指定不能见我,另外,我去了说什么啊?”
“就说你要检讨工作,看看他什么反应。他刚来,有人汇报工作,是他喜闻乐见的!”刘富源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记得,带上‘诚意’。”
三天后,王富贵战战兢兢地出现在县政府大楼前。他整理了一下西装,深吸一口气,才迈步走进大厅。
早已等候多时的陈向华引他上楼:“王校长,江县长时间有限,请把握重点。”
“一定一定。”王富贵连连点头,手心全是汗。
江河的办公室门开着,他正伏案批阅文件。见王富贵进来,这才抬起头,露出职业化的微笑:“王校长来了,请坐。”
王富贵半个屁股沾在沙发上,开始背诵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江县长,我是来检讨的。作为北塬一中的原校长,我在学校管理上存在很多不足,特别是在教师队伍建设方面……学风校风方面,我还听命原来教育局的指示,做了一些违规的行为……”
江河耐心地听着,不时点头,偶尔插问几句,都是不痛不痒的问题。
王富贵越说越放松,开始大拍马屁:“江县长刚来就深入基层,体察民情,真是我们安北县百姓的福气啊!相信在您的带领下,安北的教育事业一定能蒸蒸日上……”
半小时后,会见结束。江河甚至起身与王富贵握手,鼓励道:“王校长有这份反思的精神很难得,继续努力。”
——努力个屁,你丫早就被免职了。
走出办公室,王富贵长舒一口气。在楼梯转角,他迅速将一张购物卡塞进陈向华手中:“陈秘书,一点心意,还请在县长面前多美言几句。”
陈向华捏着那张面值5000元的购物卡,很快收起来点点头:“王校长慢走。”
看着王富贵消失在楼梯口,陈向华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购物卡,转身进了江河办公室。
当晚,刘富源的私人会所内,三人再次聚首。
“这么说,江河真的没有发难?”刘富源晃着酒杯,若有所思。
王富贵连忙点头:“态度很好,完全不像要追究的样子。我还塞给陈向华一张卡,他也收了。”
皮木仁推了推眼镜:“看来这个江河要么是还没掌握实质证据,要么就是……可以为我所用。”
刘富源大笑:“这世上哪有不能被收买的人?就看价码够不够高!”他放下酒杯,“老皮,该你出场了。级别高点,诚意也要更足点。”
第二天,北塬乡乡长皮木仁准时出现在江河办公室。
与王富贵不同,皮木仁显得从容许多。他先是详细汇报了北塬乡的工作,然后才开始“检讨”:“江县长,我在基层工作多年,难免有一些工作方式和方法上的问题,感谢组织给我改正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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