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县委常委会议室内。
椭圆形的会议桌旁,一众常委正襟危坐,讨论着全县的经济指标和防汛工作。气氛看似如常,却总有一种微妙的、心照不宣的压抑感在流淌。
没有任何人,再提起“窦喜艳”三个字。
那个曾经掀起滔天巨浪的名字,那个让县纪委乃至整个安南县都焦头烂额的女人,仿佛从未存在过。
就在几天前,窦喜艳在两名女子的陪同下,主动来到县纪委信访办。她不再是那个哭哭啼啼的可怜形象,而是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时髦的套装,语气平静甚至带着几分不耐烦。
“我是来撤诉的。”她将一份手写的声明放在桌上,“我和包天明之间,就是男女朋友闹矛盾,没什么性侵,都是误会。我一时想不开,就想讹他点钱,现在想想真没必要。”
紧接着,她的个人社交账号发布了一份措辞严谨的声明,内容与她在纪委所说的如出一辙,声称此前所有指控均为“情绪激动下的不实之言”,并向包天明和公众道歉。
一石激起千层浪。网络上再次炸锅。
“果然是为了钱!这女人真可怕,差点毁了一个企业家!”
“呵呵,楼上太天真了,这反转也太生硬了,说没压力谁信啊?”
“肯定是包天明背后使钱了事了!有钱真好!”
“纪委呢?之前查得轰轰烈烈,现在就看着她自己打脸?不出来说句公道话?”
尽管仍有质疑的声音,但大多数人,在疲惫的舆情和看似“圆满”的解释面前,选择了相信。一场潜在的巨大风波,似乎正以一种略显滑稽的方式悄然平息。
县委宣传部长赵敏显然松了口气,在会后特意找到江河:“江书记,舆论总算平稳了。您看,是不是以纪委的名义出一份《情况说明》,对公众做一个正式交代,肯定一下窦喜艳同志知错能改的态度,也彻底给这件事画个句号?”
几乎同时,县长周强也打来电话,语气轻松愉悦:“老江啊,坏事变好事嘛!这说明我们安南的企业管理人员是经得起考验的!纪委尽快出个说明,稳定人心,也体现我们县委县政府处置果断、尊重事实嘛。”
然而,江河的回答,却让两人都碰了一颗不软不硬的钉子。
他对赵敏说:“纪委只依据事实和纪律说话。此事真相存疑,纪委不能就此出具任何说明。”
他对周强说:“周县长,结论不是画出来的,是查出来的。纪委的权威,不在于迎合舆论,而在于坚守底线。这个说明,不能出。”
他的拒绝,让周强在电话那头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但最终只是干笑两声,挂了电话。
几天后,包天明结束了滞留,低调地辞去了县迎宾馆总经理的职务,离开了这个他曾无比风光的圈子,回到了沙窝营乡,和哥哥包天放一起,安心打理起那间“特味村”饭馆。
临走前一个夜晚,包家兄弟俩提着一堆乡下的土特产,敲开了江河宿舍的门。
门一开,兄弟二人“噗通”一声,竟齐刷刷地跪在了门口!
“江书记!谢谢您!谢谢您!”包天明声音哽咽,眼圈发红,“这冤屈……我们哥俩都商量好了,准备打落牙齿和血吞,认了!没想到……没想到您真能把事情掰扯清楚,还了我一个清白!”
包天放也重重磕头:“江书记,您是青天大老爷!这恩情,我们包家记一辈子!”
江河眉头紧皱,用力将他们二人扯了起来:“起来!像什么样子!我也没能真正让该受惩罚的人得到惩罚,这清白,还给得不够彻底。”
兄弟俩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同时用力摇头:“江书记,那不怪您!真的,不怪您!能到这个地步,我们已经……已经感激不尽了!”
送走千恩万谢的包家兄弟,江河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长长地、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客厅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寂。
事情的真相,此刻只有他、杨燕和三位副书记清楚。那是一张由权力、**和妥协编织的巨大蛛网——
县长周强在还是副县长分管接待办和迎宾馆时,就与当时还是服务员的窦喜艳勾搭在了一起。或许是窦喜艳主动攀附,或许是周强利用职权利诱,总之,两人很快便突破了底线。此后,周强便授意当时还是副总经理的包天明,对窦喜艳一再提拔,从服务员到领班,再到客房部经理。
期间,窦喜艳三次意外怀孕,都是周强怕事情败露,命令包天明秘密陪同她前往邻市的医院做的流产手术。
直到第四次怀孕,医生严肃告知,窦喜艳的子宫壁已薄如纸张,若再次流产,将永久失去做母亲的权利。
被**和恐惧煎熬的窦喜艳,心态终于失衡,她决定赌一把,向周强狮子大开口:索要五十万“青春损失费”和县城中心一套房产,否则就将一切公之于众。
刚刚升任县长的周强,正处于关键时期,岂容这等丑闻毁掉前程?他雷霆震怒,却不敢声张,转而将巨大的压力倾泻在包天明身上。他威胁已是迎宾馆总经理的包天明,必须扛下所有罪名,并拿出五十万平息事端,否则就以审计迎宾馆账目为由,查他这些年的经济问题,让他“把牢底坐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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