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间樱预想中的、关于她这两个月生死历险的连番盘问并没有发生。无论是胜利队的旧友,还是超级胜利队的后辈,在看到她那苍白得近乎透明、连站立都需要麦克斯搀扶的虚弱模样后,所有的疑问和责备都化为了无声的担忧与急切。良甚至第一时间从库拉克呼号上派来了医疗小组,确认她只是极度虚弱而非重伤后,才明显松了口气。
当下最实际的问题摆在了面前:居间樱住在哪里?她离开这个时空的地球已超过两年,原本的住所早已退租,个人物品也大多寄存或散佚。总不能一直住在TPC的临时宿舍或者星凛丸号飞船上。
在一番简短的通讯商议后,一个温暖的决定很快传来——来自远在火星的大古和丽娜的邀请。
“来火星吧,樱。”通讯屏幕上,大古的笑容依旧温和,带着历经岁月沉淀后的沉稳,“我和丽娜在奥林帕斯山下的新城区有个带温室的花房,平时照看不过来。丽娜现在怀着二胎,正好需要人帮忙照料那些花花草草。而且……”他顿了顿,目光柔和地看向身边,“小光也一直很想见见你这位‘传说中的干妈’。”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火星殖民地环境相对地球更为宁静,适合休养,又有最值得信赖的友人照应。于是,在超级胜利队的护航下,星凛丸号跟随着库拉克呼号,穿过星海,抵达了这片人类在火星上新建的、被巨大透明生态护罩笼罩的繁华城市——“希望之城”(City of Hope)。
安顿下来后,生活似乎骤然间慢了下来。火星的引力比地球稍小,让身体虚弱的居间樱感觉轻松了些。每日在宽敞明亮、充满阳光的花房里,听着植物生长的细微声音,闻着混合的花香,看着丽娜日渐隆起的腹部,以及那个围绕在她身边、有着和大古一样清澈眼眸、名叫圆光的七岁小女孩,居间樱那颗在残酷宇宙中厮杀得冰冷坚硬的心,似乎也一点点被这平淡的温暖浸润、软化。
“干妈!你看!这朵‘火星玫瑰’开花了!”小光兴奋地拉着的她的手,指着温室一角那株绽放出奇异蓝金色光泽的花朵。这孩子似乎天生就对她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居间樱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小光的头发,脸上露出了回归后第一个真正轻松的微笑:“很漂亮,小光照顾得真好。”
某天傍晚,大古在帮忙修剪花枝时,状似无意地提起了话题:“樱,有没有考虑过……嗯……找个能互相陪伴的人?你看,知树(居间惠队长的儿子)好像都和TPC研发部的一个女孩交往挺久了。”
居间樱正在浇花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失笑摇头,语气带着几分自嘲:“大古,你别开玩笑了。你看看我,”她指了指自己,“切诺星人,理论寿命长得吓人,实际心理年龄按人类算也就十九岁顶天了。我的同族,一个个都是活蹦乱跳的小恶魔性子,跟我这半路出家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找其他种族?那不是祸害人家吗?让人家眼睁睁看着我几乎不会变老,然后……”她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寿命论是横亘在她与普通生命之间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大古沉默了片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理解地点了点头,将话题引开:“好了,不说这个。周末大家约好了,胜利队和超级胜利队能来的都来,在TPC火星基地的餐厅聚一聚,就当是给你接风,你可不能再找借口躲了。”
“嗯。”居间樱应了一声。她知道,这是朋友们的好意,用热闹和羁绊冲淡她身上的孤寂与风尘。掘井甚至早就在通讯里嚷嚷,要带他家那一对活宝儿女过来,非要让她这个“宇宙旅行家”也当孩子们的干妈不可。
“找伴侣或许不现实,”大古看着她,眼神温和而坚定,“但多几个像小光这样的牵挂,总不是坏事。这个世界,需要你回来的理由,不应该只有战斗和使命。”
居间樱没有反驳。她看着在花丛中追逐蝴蝶的小光,心中某处坚冰,似乎又融化了一角。
周末前夕,居间樱带着小光去新城的商业区采购聚会的食材和礼物。“希望之城”建设得极好,高耸的摩天楼,穿梭不息的磁悬浮车,熙攘的人群,巨大的生态穹顶将火星赤红的荒芜隔绝在外,内部绿意盎然,气候宜人,几乎与地球最繁华的大都市无异。居间樱知道,这座城市的原址,正是当年她的养母、时任TPC总监的居间惠失踪的那座火星前哨站废墟上重建起来的。这里承载着太多的记忆与伤痛,但也孕育着新的希望。
她牵着小光的手,走在人流如织的街道上,尽量不让自己去回想过去的阴影。然而,就在经过一个相对僻静的街角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如同毒蛇般阴冷熟悉的精神波动,猝不及防地刺入了她高度敏锐的感知!
居间樱的脚步猛地顿住!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她霍然转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街道对面几个穿着宽大、将全身遮掩得严严实实的黑色长袍的身影!那几人正低着头,步伐匆匆,仿佛在刻意规避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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