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巨大的裂口,终于被暂时封住了。
黑色的浊流,也如同被掐住脖颈的毒蛇,不甘地翻滚了几下,最终偃旗息鼓,恢复了死寂。
整个裂谷底部,陷入了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先前的狂喜、激动、复仇的火焰,如同被一盆液氮浇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这地底污沼更加冰冷、更加沉重的死寂。
人们呆呆地站着,看着那被镇魂石碎片勉强缝合的、如同巨大伤疤般的裂口,又看了看地上李阿婆冰冷的、再无生息的遗体,以及王跛子那只正在溃烂、散发着恶臭的手臂。
喜悦,被巨大的悲痛和茫然所取代。
李阿婆走了。
王跛子,也废了。
这两位在村里德高望重、如同定海神针般的人物,为了给他们争取一线生机,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这份恩情,重如泰山,却也像两座大山,压在了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阿婆她……”钱寡婆扑倒在李阿婆的遗体旁,哭得肝肠寸断,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您老人家……怎么说走就走了啊……”
“王大哥……你的手……”一个年轻的村民看着王跛子那只逐渐失去血肉的手臂,吓得连连后退,脸上写满了恐惧。
王跛子痛苦地抱着自己的手臂,看着前来探望的乡邻,眼中充满了愧疚和绝望。他本想为大家搏出一条生路,结果,却成了拖累。他看着林宵和苏晚晴,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晚晴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她只是静静地跪在李阿婆身边,为老人整理着身上凌乱的衣衫,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美丽的眼睛里,只剩下无尽的悲伤和茫然。
林宵站在人群外围,怀中的铜钱,此刻冰冷得像一块顽石。他能感觉到,铜钱中九叔的灵识,也因为这场惨烈的牺牲,而变得沉寂了许多。他看着眼前的惨状,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被掏空的、冰冷的疲惫。
他们活下来了。
可代价,是村中最后的脊梁。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一些细微的、不安的骚动,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我们……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一个村民颤抖着问,声音里充满了迷茫。
“还能怎么办?等着玄云宗的人下来,把我们一个个都抓上去,做成标本吗?”另一个村民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我……我不想死……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
“对啊!我们不能就这么等死!”
恐慌,如同瘟疫,开始悄悄扩散。之前被强行压下的求生欲,在这一刻,以一种更加扭曲的方式爆发出来。
“我们……我们逃吧!”
一个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死寂的人群中。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说话的是赵老爹。王跛子的亲弟弟。
他双眼赤红,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裂谷上方,仿佛那里随时会降下屠刀。他看着王跛子那只溃烂的手臂,又看了看李阿婆的尸体,悲痛和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逃!我们赶紧逃!离开这个鬼地方!”
“对!逃!我早就想走了!留在这里也是等死!”
“走!我们连夜走!去山外,去哪都行,总比在这里被折磨死强!”
赵老爹的呼喊,像是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恐惧。一时间,响应之声此起彼伏!
“走!我也走!”
“带上我!我不想死在这里!”
“仙姑!林娃子!我们跟你们走!我们去哪,你们就去哪!”
人群开始骚动,许多村民已经开始收拾自己那点可怜的家当,脸上写满了仓惶和决绝。他们不再相信什么封印,不再相信什么地脉,他们只相信一点——这个地方,是死地!是玄云宗为他们准备的坟墓!
逃亡的情绪,如同燎原的野火,迅速蔓延开来。
苏晚晴抬起头,看着这混乱的场面,美丽的脸庞上写满了痛苦和无奈。她知道,他们现在心神俱疲,士气低落,已经无法再凝聚起任何力量了。逃亡,是此刻最真实、也最诱人的选择。
林宵却在此时,缓缓走到了高处,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想要逃亡的村民。
他的眼神,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有一种深切的悲哀和……洞悉。
“想逃?”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们能逃到哪里去?”
人群一静。
“这痋毒,是依附地脉而生的。”林宵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刮过每个人的心头,“我们脚下的大地,已经被污染了。我们呼吸的空气,已经被污染了。我们……已经无路可逃了!”
“你胡说!”赵老爹红着眼睛反驳,“我们走山路,绕开这里!总能走出去!”
“绕开?”林宵冷笑一声,“你们以为,这被污染的,仅仅是这条裂谷吗?玄云宗花了千年时间,经营此地,整个黑水村,乃至这片山脉,恐怕都早已被他们布下了天罗地网!你们逃不出这片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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