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数百里之外的咸阳,章台宫。
燕丹埋首于堆积如山的竹简之中,正在核算开春后东出大军所需的粮草、民夫及军械数目。
数字繁琐,关系重大,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然而,今日他却有些心神不宁。
毛笔蘸满了墨,却迟迟未能落下。
胸口像是被一块无形的大石死死压住,沉甸甸的,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一种没来由的,强烈的心悸感,一阵阵袭来,让他背后渗出冷汗。
他放下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试图将那种不适感驱散。
是因为连日操劳过度了吗?
还是……
雍城!赵姬!那个婴孩!
这几个词,如同鬼魅般再次不受控制地闯入他的脑海。
尽管调查结果“完美”地证明了一切正常,尽管嬴政已经相信那只是他的多虑,可那种如芒在背、如鲠在喉的不安感,非但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减轻,反而愈发清晰、强烈!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放不下心?”燕丹痛苦地闭上眼睛,“证据确凿,逻辑通顺,所有人都觉得是他想多了……可为什么…心里这股恶寒,就是挥之不去?”
他仿佛能看到,在雍城那片被白雪覆盖的平静表象之下,有一股黑暗又汹涌的暗流,正在疯狂滋长,随时准备破冰而出,将一切吞噬!
历史的阴影,像一片巨大而沉重的乌云,牢牢笼罩在他的心头。
嫪毐之乱……那场几乎将少年嬴政推向万劫不复深渊的祸事…真的…能够因为他的出现,而彻底避免吗?
他不知道。
这种对未知的恐惧,对历史惯性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逼疯。
“丹?”嬴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关切,“脸色怎如此难看?可是累了?”
燕丹猛地回过神,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转过身,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没……没事,可能就是有些乏了。这些数字看得人头昏。”
嬴政走到他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眉头微蹙:“有些凉。定是这些时日太过劳累。寡人让庖厨给你熬碗安神汤。这些琐事,明日再处理不迟。”
看着嬴政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燕丹心中更是一痛。
他不能倒下,更不能让嬴政察觉到他内心深处这无法言说的,近乎诅咒般的恐惧。
“嗯,好。”他低声应道,顺从地任由嬴政拉着他离开书案。
但当他重新坐回席上,接过内侍奉上的安神汤时,那沉甸甸的预感,依旧如同附骨之疽,缠绕不去。
东出的战鼓即将擂响,可后方那片名为“雍城”的阴影,却仿佛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就会轰然斩下。
咸阳宫的灯火,彻夜不熄。
春寒料峭,渭水河面的薄冰尚未完全消融,咸阳城外的旷野上,却已是战鼓震天,旌旗蔽日。
黑色的秦军阵列,如同无边的潮水,肃杀而沉默地蔓延至天际。
经过数月紧锣密鼓的筹备,大秦东出的第一战——灭赵之战,终于拉开了序幕!
嬴政身着玄甲,立于高高的点将台上,目光如炬,扫视着下方如同钢铁丛林般的军阵。
他没有发表冗长的战前动员,只是拔出腰间的定秦剑,剑锋直指东方,声音清越而冰冷,穿透凛冽的寒风:
“大秦的锐士们!东出函谷,扫平**,便在今日!用你们手中的剑,为寡人,为大秦,开疆拓土,立不世之功!出征!”
“风!风!风!大风——!”
山呼海啸般的战吼声冲天而起,震散了天边的流云!
士兵们眼中燃烧着对军功爵位的渴望,对战争荣耀的狂热!
压抑了数年的战意,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大军开拔,如同出闸的猛虎,扑向赵国边境。
而在这场注定载入史册的战争中,燕丹多年来“不务正业”搞出的种种“奇技淫巧”,终于迎来了第一次全面的,震撼世人的检验舞台!
首当其冲的,便是装备了双边马镫和高桥马鞍的秦国骑兵!
当赵军将领还在沿用传统的,需要极强腿部力量才能勉强维持平衡的骑射战术时,秦军骑兵已然可以借助马镫稳稳立于马背,解放双手,或持长矛发起雷霆万钧的集群冲锋,或在疾驰中从容开弓放箭!
其冲击力、灵活性、稳定性,远超赵军想象!往往一个照面,赵军仓促组成的车阵骑阵便被冲得七零八落!
紧接着,是燕丹改良后的军粮。
不再是以往难以下咽、仅能果腹的粗糙粟米团,而是经过炒制、研磨,混合了盐、肉松、干菜,压制成块状的“速食炒面”。
体积小,耐储存,能量足,味道也远胜从前。
士兵们只需用热水一泡,便可快速获得一顿热食,极大提升了行军速度和持续作战能力。
充足的营养和相对可口的口粮,让秦军士兵始终保持高昂的士气,与因补给不畅而面有菜色的赵军形成了鲜明对比!
天时、地利、人和,似乎都站在了秦国这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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