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那句带着笃定笑意的“你跑不了”,如同魔咒,在燕丹耳边盘旋了整整一夜,搅得他心神不宁,第二天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醒来时,只觉得脑袋里像塞了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乱糟糟,理不清,还带着点抓狂的刺痛。
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什么青春期荷尔蒙失调,什么中二病晚期占有欲发作,什么一时兴起的恶作剧……所有这些他之前用来安慰自己、试图将嬴政那过分举动合理化的借口,在昨日那句清晰无比,带着成年男子独占欲的宣告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不堪一击。
嬴政是认真的。
那个他看着长大,曾经需要他庇护的小豆丁,那个未来将统一**、名垂青史的千古一帝,对他——穿越者燕丹,抱有的,是超越了君臣、甚至兄弟之谊的,名为“爱慕”或者说“占有”的情感。
这个认知,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燕丹的心尖上,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前所未有的恐慌。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出来?”燕丹蜷缩在床榻角落,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委屈和怨怼,“就这样不好吗?你是秦王,我是臣子。我辅佐你,你信任我。我们像以前那样,插科打诨,并肩作战,一起看着大秦一天天变强,最终扫平天下……”
“为什么非要捅破这层窗户纸?为什么不能让我一直装傻充愣下去?!”
他宁愿活在那种看似亲密无间、实则界限分明的“兄弟”关系里,至少那样安全,那样……有退路。
可现在,嬴政亲手把那条退路给斩断了。
逼着他必须直面这个他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的局面。
接受?怎么接受?
那可是秦始皇!
是注定要有三宫六院、子嗣成群的君王!
跟他一个男人纠缠不清?
先不说这违背这个时代的伦理纲常,单是想想那注定充满猜忌、嫉妒、不安和最终可能惨淡收场的未来,燕丹就觉得不寒而栗。
史书上那些得宠一时又迅速凋零的佞幸男宠还少吗?
他不想成为其中之一,更不想有朝一日,和嬴政走到相看两厌,甚至你死我活的地步。
拒绝?又如何拒绝?
用怎样的理由拒绝?
直言“我不喜欢你,请大王自重”?且不说这话说出来他自己信不信,单是想象一下嬴政听到这番话后可能有的反应:暴怒?伤心?还是更偏执的禁锢?
燕丹就感到一阵窒息。
他毫不怀疑,如果真的彻底激怒或伤害了嬴政,那位少年君王绝对能干出把他锁在深宫,与世隔绝的疯事来。
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巨大的压力和无措感,像潮水般将燕丹淹没。
他生平第一次,产生了强烈的,想要逃避现实的冲动。
“不见面……对,暂时不要见面了。”一个念头如同救命稻草般浮现,“我需要时间……需要空间……冷静一下。也许……也许过段时间,他自己就觉得没意思了呢?”
虽然知道这想法很鸵鸟,很天真,但眼下,这似乎是唯一能让他喘口气的办法了。
于是,从第二天起,燕丹便开始了他的“龟缩”大计。
他先是派人向宫里递了告假的奏疏,言辞恳切地表示,打造铁甲、组建新军之事千头万绪,工艺复杂,需他日夜在工坊督造,实在无暇分身参与朝会,恳请大王准假。
然后,他便真的把自己彻底埋进了工坊区。
吃住都在那里,白天盯着工匠们反复试验铁甲的锻造工艺,研究如何提升效率,晚上则拉着墨笙等人研究改进炼铁炉、记录各种数据,把自己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一个人劈成两半用。
他试图用这种高强度的工作来麻痹自己,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想那些烦心事儿。
只要一闲下来,嬴政那双深邃的、带着执念的眸子就会在他脑海里浮现,耳边就会回荡起那句“你跑不了”。
他甚至开始有点害怕听到宫里的消息,尤其是关于嬴政的消息。
每次有内侍前来传达王命或赏赐,他都提心吊胆,生怕嬴政下一句就是“宣安秦君即刻入宫觐见”。
好在,嬴政似乎真的将精力完全投入到了筹备巡视军队和加冠礼的事情上,除了偶尔派人来询问铁甲打造的进度,并送来丰厚的赏赐:钱帛、珍玩、甚至还有几筐燕丹爱吃的时令水果外,并未强行召见他。
这种“放任”的态度,让燕丹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底深处,又隐隐泛起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落。
“他……就这么算了?”某个夜深人静的晚上,燕丹躺在工坊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盯着屋顶的椽子,忍不住胡思乱想,“是不是我反应过度了?也许他当时就是一时冲动,现在忙起正事,就把这茬给忘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狠狠掐灭了。
【燕丹!你清醒一点!忘了?你看他像是会忘事的人吗?!他那是放长线钓大鱼!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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