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口,清晨。
江风裹挟着水汽与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吹过云记总栈倾颓的废墟。
一夜之间,这座曾是汉口茶市地标的百年老号,变成了一片沉默的焦土。
谢云亭“焚引立誓”的举动,如同一颗投入长江的深水炸弹,余波在短短一日内就已席卷了整个商圈。
有人说他疯了,自断臂膀;有人说他故弄玄虚,回光返照;更多的人,则是在观望,看这场豪赌的最终结局。
屯溪,陈家铁匠铺。
“当!当!当!”
炉火烧得正旺,映红了陈铁匠古铜色的脸膛。
他赤着上身,虬结的肌肉随着每一次挥锤而贲张。
他打的不是锄头,不是铁锅,而是一枚枚小巧的印章。
印章很简单,只是一个阳刻的篆体“云”字,字形古拙,带着几分山野之气。
旁边,他的儿子正用砂纸小心翼翼地打磨着刚冷却的铁印,生怕磨坏了分毫。
“爹,咱打这个做啥?又不能当钱花。”儿子不解地问。
陈铁匠停下锤子,用黢黑的手背抹了把汗,瓮声瓮气地说道:“谢东家说了,信在人心。可人心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俺老陈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俺知道,好东西就得有个好记号。云记的茶好,俺喝过,那兰花香,提神醒脑,做不得假。”
他拿起一枚打磨好的铁印,在冷水里“嗤”地一淬,白烟升腾。
“这火漆茶引,奸人能烧,但俺们这些喝茶人的心,他烧不掉。以后谁家卖的兰香红,要是掌柜的敢拿这铁印子往封条上烙个印,俺就信他卖的是真货!”
儿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手上的动作却更快了。
他不知道,他爹这番朴素又倔强的想法,正在悄然改变一场商战的走向。
三日后,汉口,某茶肆。
说书先生唾沫横飞,讲的正是“谢云亭火烧茶引”的段子。
台下看客满座,其中一个角落,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洋行通译李翻译,另一个,则是常在报上发表犀利时评的匿名诗客“夜游生”。
“李兄,你怎么看这事?”夜游生抿了口茶,慢悠悠地问。
他一身长衫,面容清瘦,眼神却锐利如鹰。
李翻译叹了口气,压低声音:“我刚从乡下回来,替洋行收茶。你猜我看见了什么?很多茶农和镇上的小茶坊,都在传一种‘铁印’。就是屯溪一个陈铁匠打的,一个‘云’字。大伙儿都说,这是‘良心印’,谁家的茶要是能盖上这个,就说明是按云记的法子做的,是地道货。”
夜游生的官方的信誉被焚,民间的信誉却从铁匠的炉火里重生了。”
“可不是嘛!”李翻译激动起来,“那些仿冒云记的奸商,本想趁火打劫,结果他们的茶铺门可罗雀。反倒是那些之前名不见经传的小铺子,只要敢在门口挂个牌子,写上‘本店支持云记,愿以铁印为凭’,就有茶客愿意上门尝一尝。这世道,人心还没死绝!”
夜游生沉吟片刻,从怀中摸出纸笔,蘸了蘸茶水,在粗糙的草纸上写下几行字:
“金玉茶引随火去,铁画银钩自民间。真香无印凭心辨,一诺千金是云山。”
他将纸条递给李翻译:“找个信得过的报馆,把这首打油诗散出去。就说,这是‘民心所向’。”
李翻译如获至宝,郑重地将纸条收入怀中。
他知道,这几句诗,将为这场草根掀起的认证风潮,添上最关键的一把火。
云记临时总栈,一间由芦席棚改造的账房内。
阿篾正焦躁地来回踱步,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枚粗糙的铁印。
这是手下从市面上收来的。
“东家,这叫什么事啊!”阿篾又气又急,“咱们的火漆母模还在,凭什么要让一个铁匠来给咱们的茶做保?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说我们云记自己没了章法,得靠别人?”
谢云亭坐在桌后,神色平静地看着那枚铁印。
他的右臂还吊着,但气色已好了许多。
“阿篾,”他缓缓开口,“你觉得,是咱们那尊前朝铜鼎改的母模重,还是这枚铁印重?”
“当然是母模重!那是咱们的根!”阿篾不假思索。
“不,”谢云亭摇了摇头,拿起那枚尚带着余温的铁印,在指尖掂了掂,“它重。因为我们的母模,烙印的是蜡;而它,烙印的是人心。”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我烧掉茶引,就是要把‘云记’这两个字的信誉,从一个物件上,转移到所有人的心里。现在,有人自发地把它从心里拿了出来,还给了它一个形状。这不是我们没了章法,而是我们的‘法’,已经超出了云记的围墙,成了市场的‘法’。”
【叮——】
【检测到‘真信密钥’扩散,民间信誉体系雏形建立。】
【‘云记’品牌声望值 500,行业影响力小幅提升。】
【解锁新能力:信誉共鸣。
可感知方圆十里内,带有‘云记’信誉烙印的物品或个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