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她弃明投暗 第294章 禅生

木偶中的魂魄，的确是那些死去的修士的。

只不过在小初渊心中，被放进木偶的修士魂魄，成了他的“爷爷”。

小初渊举起那个小小的无头木偶，让它的背对着明九夭，他的眼眸冰冷深寂，雪白而精致的脸上却浅浅扬起一抹纯稚的笑，带着些赧然道：“……这是爷爷送我的。”

明九夭静默地看着那木偶上的小字——禅生赠。

她不知道禅生是谁，但她意识到了，初渊口中的“爷爷”，不是魔族。

——

数万载春秋之前，仙道未昌，凡尘未隐。

那时的修仙界，还没有如后世一般自成一派，构筑起森严隔绝的秩序，修士们多依附于凡间诸国，承王朝气运，食万民香火，是供奉于庙堂之上或隐于山野之间的特殊存在。

彼时，那奠定修仙界秩序势力的剑霄尊主也尚未出世，仙家修士常与红尘俗世共处一域，王朝气运交织着长生之念。

就在这仙凡混居的岁月里，一片沉寂已久、被世人视为生命绝境的无垠荒土，曾引动了一场席卷天下、令仙凡皆为之狂热的“寻宝潮”。

那寻宝之地，便是被后世称为“魔域”的地方。

在凡世所知疆域的尽头，亘古以来便横亘着一片令人望而却步的广袤绝地。

那里灵气枯竭如将熄之烛，生机断绝，草木不生，鸟兽无踪，唯有永恒的荒芜与死寂。

苍茫万里，如同被天道遗弃的废土，从来无人想过要踏足其中，更遑论窥探其后之秘。

所以也无人知晓，这沉寂的屏障之后，竟藏着一个极为特殊的新大陆——“魔域”。

但偏偏，一名在秘境中被扭曲的空间吞噬的散修，成为了那第一人。

他意外落于荒地，发现那荒芜之地的边界处，竟是一道绵延至无尽的巨大悬崖，宛如整块大陆被生生撕裂，垂落了一块碎片。

悬崖之下，断裂的部分沉入地底深处，与上方悬崖形成了深渊般的巨大落差。

而深渊之底的“碎片”，便是一块丰饶且尚未探索的大陆。

后来，因为那深渊大陆弥漫的力量波动，与修士中那些堕魔邪修的气息异常相似，空气中充斥的魔气也格外浓郁，因此，凡尘便将这片新发现的大陆命名为“魔域”。

未知的、完全没有人踏足过的地方，不就是一处可能蕴藏着天材地宝的“秘境”吗？

各地的修士闻声而动，诸国也试图占据一方沃土，便纷纷涌入到了“魔域”。

但等他们真正踏足那块地方时，却沉重地发现，因“魔气”太过浓郁，凡人无法进去一步，修士也无法一直深入。

他们就像在沙漠中行走的饥渴之人，身上的灵力就是他们手中的水，一旦用完，就只能等待灵力缓慢恢复，无法从空中吸收灵气补充，他们也就很难在充满未知的魔域里继续前行。

那到底谁能进去？

答案显而易见，以魔气为力量源泉的邪修们。

那些堕魔的修士很快意识到了自身的优势，魔域中那令正道修士窒息绝望的浓郁魔气，于他们而言，却是如鱼得水的甘泉沃土。

甚至有邪修开始聚集号召，试图将魔域作为他们的生存之地，据为己有，进而建立起他们的势力，从此与凡世修士分庭抗礼。

但邪修们之所以堕魔，便是因为其道心不正，魔念丛生，本就是心性凉薄意志不坚之人，又怎会同心戮力。

自第一位邪修因觊觎同伴所得，于暗影中暴起发难，将利刃刺入同为邪修者的心口那一刻起，那点勉强聚拢的、脆弱的联盟之势，便如同被投入巨石的薄冰，轰然崩塌，顷刻间化为乌有。

信任荡然无存，彼此之间，只余下更深的猜忌与无声的血腥。

邪修开始狩猎彼此，或者埋伏其间，开始狩猎其他正道修士。

杀人夺宝吸收修为，比互相结盟建立势力，提升得快多了。

被明九夭斩于剑下的那名男子，便是后者。

至于初渊的“爷爷”，他名唤禅生，是一名再寻常不过的佛道信徒，只是天赋不够，寿命将尽。

但他心性通透，并不强求长生得道，常怀悲悯之心，行于世间做过很多善举，是凡尘诸国皆有名气的一名佛道散修。

他进入魔域，也只是为了寻一株救人药草。

那药草在凡尘的某处秘境，但离那秘境显现之日还要数百年，他所救助的人却绝不可能等上数百年。

禅生大师踏入魔域想得药草机遇，而天道垂怜，他得到了，甚至更甚。

不仅是药草，他还遇上了一名孩童——一名与人族妖族完全不同的孩童。

“魔族……？”彼时的禅生大师，看着眼前头生银角的孩子，语气缓沉。

他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了一个被所有人忽视的问题——一片新的大陆，蕴含着无限且未知的可能，这个可能中，也包括“生命”这种奇迹。

禅生大师低缓地叹了一口气，他用枯木一般的手轻轻摘了两株他需要的药材，然后慢慢站起了身，将其中一株仔细收好在灵戒。

随后，他看着离他不远容貌独特的孩童， 温声道：“……孩子，你的爹娘呢？”

那名孩童面无表情，他的眼神空洞而冰冷，禅生大师看着他时，竟隐隐生出一股寒意。

那幽深而尖竖的眼瞳，如同深渊的凝视，毫无感情又冷漠幽寂——这是自出生便生活在魔域的种族，他拥有一双冰冷的魔瞳。

但老者没有后退，也没有恐惧，他或许意识到了眼前的孩子不同寻常，但他苍老的脸上，仍然带着慈悲的笑意，布满褶皱的眼角微微弯起，温和地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对视中，禅生大师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缓缓道：“……是老夫思虑不周了，孩子，你能听懂老夫的话吗？”

凝滞的魔气将周围蒙上一层灰暗，在死寂的氛围中，那头生银角的黑发孩童，冷冷看着他，终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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