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琉璃光华如潮水般渐渐褪去,那原本充盈于整个秘境、仿佛具有实质的璀璨光流,顺从地自岁岁周身每一个毛孔、每一缕气息中收敛,涓滴不剩地回归到她丹田深处那枚温养已久的剑心之中。当最后一缕光晕如同星烬般悄然消散,秘境内的光线陡然黯淡下来,甚至显得比光华爆发前更为幽邃。空气中那些原本被能量激流搅动得狂舞不休的尘埃,此刻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抚平,缓缓沉降,在残存微弱灵光映照下,轨迹清晰可见,如同时间放缓了脚步。
秘境里重归一种近乎窒息的寂静。方才明河道人催动邪气时发出的那如同困兽般的嘶吼、琉璃剑罡与魔气碰撞爆发的连绵脆响与轰鸣,都仿佛只是众人脑海中的一缕幻听,从未真实存在过。唯有石壁缝隙间,那不知源头在何处的凝结水珠,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偶尔挣脱岩壁的挽留,“嗒、嗒”地敲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这单调而清晰的声音,在空旷得如同巨兽腹腔的秘境空间中漾开一圈圈轻浅的回音,反而为这片刚刚经历过生死厮杀、能量风暴洗礼的残破之地,平添了几分恍若隔世的沉静,一种喧嚣极致后的虚无与苍茫。
岁岁依旧悬浮在离地数尺的半空中,双眸紧闭,长而微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她的面色平静无波,仿佛沉浸在最深沉的甜眠,但周身却自然而然地流转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玄奥道韵。那并非刻意散发的威压,而是一种与周遭环境、与天地呼吸隐隐契合的和谐律动。那卷引发了无数争夺与血战的《道源经》玉简,正悬停在她胸前寸许之地,不再散发夺目光华,而是以一种稳定而缓慢的速度自行旋转着,通体流淌着温润如玉、内敛而深邃的柔和光芒,仿佛有了生命的心脏在轻轻搏动,与岁岁的呼吸、心跳,乃至剑心的脉动,都达成了完美的同步。
明河道人衣衫褴褛,先前被反噬的伤势让他嘴角挂着未干的血迹,此刻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浑浊的眼珠几乎要从眼眶中凸出来。他不仅能清晰地“看到”那股道韵的流转,更能用他苦修数百年的灵觉“感觉”到——岁岁正在与那卷《道源经》产生一种他梦寐以求、穷尽毕生心血都未能触及的深度共鸣!那玉简散发出的柔和光芒,在他眼中比太阳更为刺眼,那和谐的道韵律动,对他而言是世间最残酷的嘲讽。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明河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着岩石,他喃喃自语,每一个字都浸满了难以置信、深入骨髓的嫉妒以及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我……我参悟百年!百年光阴!皓首穷经,推演万法,连道源的边角都未能触摸……凭什么?凭什么你这个乳臭未干、修道不过数十载的黄毛丫头能够……能够如此轻易地……” 后面的话语被哽咽在喉咙里,化作扭曲的喘息。
极度的嫉妒如同毒焰般灼烧着他的理智。他不甘心!百年苦功,竟不如一个后辈晚辈的片刻机缘?邪功反噬带来的混乱心智与这股滔天妒火交织在一起,彻底吞噬了他最后一丝清明。
“是我的!道源是我的!” 他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体内残余的魔气不顾一切地爆发,那只已经完全魔化、覆盖着漆黑鳞片、指甲尖锐如钩的手掌,裹挟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取岁岁毫无防备的心脉!这一击,蕴含了他毕生功力与所有的怨毒,誓要将这夺走他机缘的丫头毙于掌下,哪怕事后被道源反噬,也在所不惜!
然而,就在他那魔爪即将触及岁岁衣襟的瞬间——甚至连衣袂都尚未被劲风吹动——岁岁周身那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中,蓦地荡漾开一圈清澈如水的涟漪。一股无形无质、却磅礴浩瀚如同整个天地本身意志的力量沛然勃发!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明河感觉自己仿佛撞在了一座亘古存在的巍峨神山之上,又像是凡人徒手去撼动整个世界的壁垒。那股力量并非刚猛的反弹,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无法违逆的“拒绝”。他手臂传来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砸在数十丈外的石壁之上,生生将坚硬的岩壁撞出一个人形凹坑。
“噗——” 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乌黑鲜血从明河口中狂喷而出,将他胸前衣襟染得一片狼藉。他瘫软在碎石中,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脸上血色尽褪,惨白如纸,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岁岁,充满了绝望与疯狂交织的赤红。
“道……道源护体……” 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和深入骨髓的苦涩与不甘。他梦寐以求的力量,此刻却成了保护他眼中“窃贼”的最坚固屏障,这讽刺几乎让他心神崩溃。
此时,另一边,依靠着石壁顽强调息的天黯,挣扎着用长剑支撑起身体。他同样身受重创,体内剑气紊乱,脏腑移位,但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空中的岁岁。看到明河被道源之力震飞,他心中稍安,但望向岁岁的眼神中,欣慰与担忧如同交织的藤蔓,紧紧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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