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是一份色彩鲜艳的宣传海报。
正中央是《药王》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下方是导演顾长风和主演梁栋意气风发的照片,背景是象征着光明与希望的金色光晕。
最刺眼的是海报顶端一行加粗的红字:贺岁迎新,盛大启航!定档新年第一天!
“他们定档了,和我们预想的一样,就在新年。”
肖雅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火气,她指着屏幕,像是要把它戳穿。
“这不算什么,最无耻的是这个!”
她手指划过屏幕,切换到一个文档界面。
那是一份密密麻麻的表格,罗列着北辰州和东韵州各大院线的名字。
“天马影业包下了两州超过八成的院线,锁死了新年档期从上午十点到晚上十点全部的黄金场次。”
韩磊接过了话头,他的声音恢复了一点冷静,但那份冷静之下是更深沉的寒意。
“他们没给我们留任何余地,这是一份宣战书,更是一份判决书。”
老刘探过头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冷气。
他干这行几十年,见过资本的霸道,但没见过这么不留活路的。
这已经不是商业竞争,这是围剿。
“他们这是仗着有资源欺负人!这叫垄断!这不公平!”肖雅气得脸都白了,像一只被惹急了的猫。
“我们辛辛苦苦拍了这么久,徐老师、周放哥他们那么拼命,凭什么要被他们这样摁死在起跑线上?”
韩磊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光,让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明。
“现在说公不公平没有意义。事实是,如果我们坚持在新年上映,能拿到的排片只有上午的早场和午夜场。”
“这意味着,无论我们的电影口碑多好,在票房上都会被《药王》碾成粉末。”
他的分析像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切开了残酷的现实。
“所以…”韩磊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他思考了一路的结论。
“我建议,我们延后上映,避开他们的锋芒,等《药王》的热度过去,我们再找一个合适的档期。”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是最理智、最稳妥的办法,也是任何一个正常商业决策者都会做出的选择。
肖雅虽然满心不甘,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她知道韩磊说的是对的。
硬碰硬,就是以卵击石。
整个剪辑室里,只有凌夜一个人异常安静。
他拿起韩磊放在桌上的平板,仔细地翻看着那份排片表,一行一行,一个影院一个影院地看,看得极其认真,仿佛那不是一份死亡名单,而是一张藏宝图。
“凌夜老师…”肖雅看他半天不说话,心里更急了。
“你倒是说句话啊!我们现在怎么办?”
凌夜没有回答她,而是抬起头,看向一旁同样不知所措的剪辑师老刘。
“老刘,把刚才那段倒回去。”
“啊?”老刘愣住了。
“程勇坐在囚车里,窗外病人为他送行的那个长镜头。”
凌夜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
老刘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依言操作。
巨大的屏幕上,画面再次亮起。
囚车缓缓开动,窗外的世界在倒退。
一张张戴着口罩的脸,在看到囚车时,不约而同地举起手,摘下了那层最后的屏障。
他们没有哭喊,没有口号,只是用一双双眼睛,沉默地望着车里的那个人。
那眼神里,有感激,有不舍,有绝望中生出的微光。
车内的程勇,背对着镜头,肩膀在细微地耸动。
压抑的情绪,在无声的画面里,积蓄到了顶点。
“停。”凌夜开口。
画面定格。
他转过身,终于看向了韩磊和肖雅。
“韩哥,你的分析是对的,从商业逻辑上讲,我们必输无疑。”
韩磊镜片后的目光动了动,他以为凌夜接受了他的建议。
“但是,”凌夜话锋一转,“他们想让我们退,我们偏不退。”
“为什么?”肖雅脱口而出。
“这不是送死吗?”
“退了,就等于我们承认自己怕了,承认我们的故事不如他们的‘神话’。”
凌夜的目光扫过定格的画面,扫过那些沉默的脸。
“这部电影,从立项开始,就在打一场硬仗,现在仗打到最后关头了,我们自己先把枪扔了?”
他顿了顿,语气里有了一丝不易察脱的锋芒:“天马影业觉得用钱用资源就能砸死我们,顾长风觉得用‘正能量’就能定义伟大。他们想得太简单了。”
“可是排片…”韩磊依旧忧心忡忡,这不是靠意志力就能解决的问题。
“他们占了八成,我们不还有两成吗?”凌夜反问。
他走到平板电脑前,指着那份表格。
“这两成,就是我们的阵地,他们以为这是残羹冷炙,但在我看来,这是我们全部的战场。”
“你的意思是?”韩磊的呼吸慢了下来。
“他们以为这是选择题,A是《药王》,B是《我不是药神》,他们用钱把B选项划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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