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关内外,仿佛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沉寂已久的土地开始焕发出一种迥异于以往战时紧绷的、躁动而蓬勃的生机。
督师行辕内,洪承畴伏案疾书,一道道措辞严厉却又条理清晰的命令从他笔下流出,盖上了鲜红的蓟辽总督大印。与半月前的绝望困顿相比,他眼中虽仍有疲惫,却多了几分锐利和专注。既然已做出抉择,他便展现出其能臣干吏的本色,开始高效整合手中骤然膨胀的资源。
“令:以青曜军将士为骨干,混编入各营,充任教习,速训我关宁军士熟悉破棘弩、震雷炮之操作要领!半月之内,各营需成建制掌握新械,违令者,各级将官一体重罚!”
“令:即刻清点辽西走廊无主荒地、前明废藩庄园、抄没之产,登记造册!由林默先生所率新政推行使团统筹,优先分予从关内逃难而来、有耕作经验之流民,以及本地无地或少地之军户贫户!胆敢阻挠清丈、隐匿田亩者,无论官绅,以通虏论处!”
“令:各州县即刻张榜,宣告《新世三约》,尤其明示废除一切贱籍!原有乐户、丐户、世仆等,即刻编入良籍,准其垦荒、务工,一体纳粮当差!有敢沿旧例欺压、歧视者,严惩不贷!”
命令一道道发出,伴随着一队队换装了青曜铠、手持破棘弩的督标亲兵驰往各地,洪承畴的决心以一种强硬而高效的姿态,迅速铺陈在辽西大地之上。
辽西,前屯卫,某处刚被抄没的勋贵庄园。
往日里戒备森严、佃户低头走动的庄园,此刻人声鼎沸。大批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流民,以及一些穿着破旧号褂的军户家属,正排着长队,眼神炽热而忐忑地望着前方几张简陋的木桌。桌后,是一名身着青色布袍的新政推行者,以及负责维持秩序的军士。
推行者中的一位年轻男子,名叫陈启,正拿着崭新的鱼鳞册,对照着名单,声音清晰而温和:“王老汉,顺天府逃难而来,家口五人,确认无误。按新政令,分予上田五亩,中田十亩。这是田契,拿好了。”他递过一张盖着官府大印和蓟辽总督关防的纸笺。
那被称为王老汉的老农,双手颤抖得几乎接不住那轻飘飘的纸,浑浊的老泪瞬间涌出,“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哽咽着连连磕头:“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啊!这…这地…真是给俺们的?不是佃种?真不用交那么重的租子?”
旁边一名军官模样的汉子,虽然对新政还有些嘀咕,但得了严令,只得粗声粗气道:“督师大人和仙子娘娘的恩典!自然是真给你们的!头三年赋税全免,三年后按新制纳粮!好生耕种,别辜负了这天大的恩德!快起来,后面还有人等着!”
王老汉被家人搀扶起来,死死攥着那田契,仿佛攥着一家人的命根子,脸上又是哭又是笑,不住地念叨:“有地了…有地了…娃娃们饿不死了…” 类似的场景在不同地点同时发生着。土地,这世间最坚实的财富和希望,第一次以如此直接的方式,分配到了最底层的民众手中。一种源自最朴素需求的感激与拥护,开始在这些曾经绝望的心底生根发芽。
当然,并非没有波澜。附近一些小地主和卫所军官,眼见大量土地被分走,心中怨愤难平,虽不敢明面反抗,但暗中串联、散布流言、甚至故意设置障碍者不乏其人。然而,每当此时,那些看似文弱的推行者却往往能迅速洞察问题所在,手持新式弩箭的军士雷厉风行地处置,几次杀鸡儆猴后,阻力便被强行碾碎。洪承畴在此事上展现了罕见的铁腕,他知道,这是向“丰饶”纳投名状的关键一步,不容有失。
山海关内,临时划出的“匠作区”。
那五十名“物质增生”工匠成了最忙碌的人。他们被分派到不同区域,发挥着令人惊叹的作用。
一处在修复军械。堆积如山的破损刀枪、甲叶被运送过来。工匠们手掌流转着青辉,抚过断裂的枪杆,木质纤维便如同活物般蠕动连接,恢复如初;抚过破损的铁甲,锈迹剥落,裂痕弥合,甚至材质都似乎变得更加坚韧。修复速度远超任何铁匠铺,引得围观的军械官啧啧称奇。
另一处在“生产”箭矢。粗铁和木料被送入。工匠们合力施展,青辉笼罩下,箭镞和箭杆以缓慢但稳定的速度在特制模具中“生长”出来,虽然无法瞬间完成,但胜在持续不断,且品质极其统一优良,极大地缓解了弩箭消耗的巨大压力。
最关键的一处,则是由几位年长工匠带领,指导着挑选出来的本地农户和军屯户,播种那些“丰饶三代”良种。他们没有再施展瞬间催熟的惊人之举,而是详细讲解这些种子的习性、间距、肥水要求。 “此麦耐寒抗旱,播下去即便粗放打理,亩产亦远超寻常。”老工匠抓着一把金灿灿的麦种,语气笃定,“若能精耕细作,再辅以…嗯…适时适量的‘生机滋养’,产量不可限量。”他暗示着偶尔可以请求他们进行有限度的催生,以确保收成。 希望的种子,伴随着真实的种子,一同被播入黑土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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