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从它的身上散发开来。
鲲首之上,郑芝豹那刚刚因为井伊直孝的彻底臣服而兴奋的脸变得煞白。
“家……家主……”他的牙齿在打颤,指着远处那尊恐怖的莲蓬,声音都变了调,
“这……这是要做什么?您……您不是已经把他给……给办了吗?怎么还把这大家伙给叫出来了?”
他可是亲眼见过这东西的厉害。
在热兰遮城外,就是这玩意儿,几轮齐射,就把荷兰人的武装船队炸成了燃烧的废铁。
郑鸿逵的身体,也瞬间绷紧。
他上前一步,挡在郑芝豹身前,声音凝重到了极点。
“家主,万万不可!”
“井伊直孝虽已臣服,但他麾下尚有数万大军。我们此刻若痛下杀手,必然会激起他们的死志。到时候,数万人拼死反扑,即便能全部杀了他们,但这与我们此行的目的,背道而驰!”
郑鸿逵的分析,冷静而克制,充满了宿将的远虑。
在他看来,郑成功此刻的行为,无异于在已经扑灭的火堆上,又浇上了一桶滚油。
“四哥说得对啊,家主!”郑芝豹躲在郑鸿逵身后,探出个脑袋,急得直跺脚,
“咱们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打仗的!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啊!您把他们都轰平了,咱们的丝绸茶叶卖给谁去?”
“而且,而且,”郑芝豹的脑子飞速转动,试图找到一个更能说服郑成功的理由,
“您看那个井伊直孝,已经彻底服了。咱们留着他,让他当咱们在倭国的代理人,不比杀了他强一百倍?杀鸡儆猴,也得留只猴给别人看啊!”
郑成功没有回头。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那尊沉默的莲蓬,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四叔,七叔。”
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你们觉得,这丰饶之道,仅仅是让刀柄开花,让箭矢生根吗?”
两人都是一愣。
“难道不是吗?”郑芝豹下意识地反问。
“那是‘术’,不是‘道’。”郑成功摇了摇头。
“我的道,在于‘疏’。”
“疏通淤塞,引导水流。让原本死寂的河道,重新焕发生机,流淌出财富。”
他转过身,看向自己的两位叔父。
“而下面这片土地,这片海洋,就是一条被顽石和淤泥,堵塞了太久的河道。”
“我要做的,不是把河道炸了。”
“而是把那些顽石,那些淤泥,都冲走。”
他说完,不再理会依旧一知半解的郑鸿逵和郑芝豹。
他缓缓抬起手,对着那尊巨大的莲蓬,轻轻地,做了一个“开火”的动作。
“开……开火?”
郑芝豹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下方。
山坡之上。
刚刚匍匐在地的井伊直孝,也看到了海面上那尊恐怖的巨物。
当他看到那巨物将无数黑洞洞的炮口对准自己时,他那颗刚刚被彻底碾碎的心,再次被无边的恐惧所攫取。
他明白了。
对方,根本没有打算接受他的投降。
对方,从一开始,就是要将他们,连同这片土地,彻底抹去!
“啊——!”
一声绝望到不似人声的嘶吼,从他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身后的数万幕府大军,也在这无边的恐惧中,彻底崩溃。
无数的士兵,扔掉了手中的武器,哭喊着,向着四面八方奔逃。
然而,已经太晚了。
在郑成功那个手势落下的瞬间。
海上的莲蓬,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有火光冲天的爆炸。
只有一阵阵密集的,如同蜂群振翅般的“嗡嗡”声。
那无数个黑洞洞的孔洞之中,喷射出了难以计数的,拳头大小的光球。
那些光球,通体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流光溢彩的青金色。
它们汇成一股光的洪流,划破天际,如同夏夜里最绚烂的流星雨,向着萨摩藩的海岸线,覆盖而来。
“完了……”
井伊直孝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爆炸与毁灭,并未到来。
那些青金色的光球,在接触到地面和海水的瞬间,便如同融化的雪花,无声地,渗了进去。
一息。
两息。
三息。
什么都没有发生。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一般的寂静。
井伊直孝颤抖着,缓缓睁开了一只眼睛。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他身前那片被鲜血与尸体染红的土地,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
那些青金色的光芒,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在大地之下迅速蔓延。
被鲜血浸透的泥土,重新变得肥沃而松软。
那些刚刚在神迹中长出的青草与藤蔓,开始疯狂地生长,它们的叶片,变得更加翠绿,更加饱满。
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无论是幕府军的,还是岛津家武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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