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茹的话语,如同在滚烫的烙铁上浇下了一盆冰水,瞬间凝固了潼关前剑拔弩张的气氛,却也让一种更深刻、更复杂的灼热感,在李自成和孙传庭的心底猛烈燃烧起来。
那不再是针对彼此的怒火,而是面对命运岔路口时,难以抉择的煎熬与巨大的诱惑所带来的战栗。
“仙师……此言……当真?”李自成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和渴望。他胸膛剧烈起伏,眼神灼灼地盯着云茹,仿佛要确认这从天而降的机遇并非幻觉。
孙传庭虽然没有说话,但紧握的剑柄上指节已然发白,素来沉静的面容上也出现了罕见的波动,震惊、疑虑、以及一丝被宏大前景所冲击的茫然,交织在一起。
云茹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最隐秘的**与恐惧。“给你们一夜时间,与麾下商议。明日此时,于此地,给我你们的答案。”
说完,她不再多言,带着郑成功退后数丈,寻了一处干净的石台静坐闭目,仿佛两位封疆大吏的激烈心绪,都与她无关。将抉择的空间,完全留给了他们自己。
这种超然的态度,反而加重了李自成和孙传庭肩头的压力。
李自成猛地转身,猩红斗篷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对着身后犹自处于震惊中的部将们低吼道:“回营!”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孙传庭也是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对左右沉声道:“收队,回城。”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但微微颤抖的尾音暴露了他内心的极不平静。
两支刚刚还针锋相对的军队,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只留下空旷的关前地和那道仿佛能决定未来走向的无形界限。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苍茫的大地上,充满了不确定的意味。
回到位于潼关以东数十里的大营,李自成屏退了左右,只留下牛金星、宋献策这两位心腹谋士,以及得知消息后赶来的王瑾。大帐内,烛火跳动,映照着几人阴晴不定的面孔。
“都说说吧!”李自成猛地灌了一口凉茶,却压不住心头的燥热,他扯开衣襟,露出结实的胸膛,眼中闪烁着激动与贪婪交织的光芒。
“仙师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向外!像洪亨九那样!开疆拓土,自成一方之主!还能获得那般神力!这……这他娘的是天大的机会!”
牛金星捻着山羊胡,小眼睛里精光闪烁:
“总督大人,此确是天赐良机,亘古未有!洪承畴在辽东之威势,我等皆有耳闻。若能得仙师赐下类似伟力,莫说西域诸胡,便是更遥远的国度,亦可行丰饶之道,立不世之功!届时,大人之功业,将远超如今困守这河南一隅!”
他顿了顿,话锋微转,露出忧虑之色:“然而……外界情形不明,语言不通,风俗迥异,强敌环伺。远征万里,风险亦是极大。若……若有个闪失,则眼下这基业,恐亦不保啊。” 他是谋士,习惯性地先考虑风险。
“牛先生所言不无道理,但未免过于谨慎了!”宋献策摇头晃脑,他更倾向于冒险。
“风险?做什么大事没有风险?当年我等追随大人起兵,风险不大吗?如今有仙师神力作为后盾,岂是昔日可比?至于基业……”
他嘿嘿一笑,“大人,眼光须放长远!留在此地,看似安稳,然与孙传庭那老儿合并,纵然地盘大了,上头终究有北京那个皇帝掣肘!哪有出去自家当家做主来得痛快?正所谓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况且,仙师言明,征服教化之地,皆由自治,此乃裂土封王之实啊!”
李自成听着两位谋士的意见,心中的天平剧烈摇摆。牛金星说的风险他懂,但宋献策描绘的蓝图更让他心动不已。
裂土封王!自成一方之主!摆脱一切束缚!这对他这个出身卑微、受尽压迫、又充满权力**的枭雄来说,吸引力是致命的。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下巴,看向一直沉默的王瑾。
“王先生,”李自成对王瑾颇为客气,不仅因为王瑾是仙师早期派来的特使,更因其实实在在的帮助。
“你一直辅助俺老李,深知此地情形。依你之见,俺是该走,还是该留?”
王瑾抬起头,他气质温润,目光却十分坚定。他沉吟片刻,缓缓道:
“李总督,王某奉命前来,是为助总督推行新政,普惠百姓。如今河南等地,民生已恢复,新政根基渐稳。王某之阶段性职责,可谓初步完成。”
他话锋一转,眼中流露出与平日的温和不同的向往之色:“仙师今日所言向外之路,提及将丰饶恩泽,播撒于未曾沐浴此恩泽之土地。此念,与王某内心所向,不谋而合。丰饶之道,当如活水,流动不息,惠及万方。困守一地,虽能成一时之治,却失其开拓进取之本意。”
他看向李自成,语气诚恳:“于公,总督若选择外出,王某愿追随左右,以微薄之力,助总督将新世秩序传播于更广阔天地。于私,此亦乃王某践行丰饶大道、追寻仙师脚步之夙愿。故而,若总督问王某去留,王某之志,在于外出开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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