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茹悬于蓟州卫城之上,如神只冷漠的眼眸,俯视着这座紧张得几乎要炸开的军事要塞。
城头垛口后,密密麻麻的军士紧握着手中的刀弓,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冰冷的铁器与他们狂跳的心脏形成鲜明对比。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汗臭和一种近乎实质的恐惧。
关于京城剧变的种种骇人传闻——仙师挥手间郡王化荆、鳌拜变女——早已如同冰冷的鬼手,攫住了每个边军的心。
他们大多是被上官欺压惯了的,此刻却被推上前线,要用血肉之躯对抗这未知的神魔,一种巨大的不公和绝望感压在心头。
预想中的毁灭并未到来。
没有天雷地火,没有刀兵加身。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法形容的、温润浩瀚的力量,如同母亲最轻柔的抚慰,又如同天地初开时的生命洪流,无声无息地漫过城头,浸润入每一个严阵以待的军士体内。
“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极度舒泰的呻吟从一个年轻士兵喉咙里溢出。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去年冬巡时冻坏、至今仍留着紫黑疮疤、每逢阴雨便刺痒钻心的双脚,此刻正被一股汹涌的热流包裹!
那热流所过之处,紫黑的死肉如同被无形的手抹去,疮疤肉眼可见地脱落,露出底下粉嫩健康的新皮!骨骼里积年的寒意被彻底驱散,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力量感从脚底直冲头顶!
这并非个例!
“我的胳膊!我的胳膊能伸直了!”一个中年士兵泪流满面,他那只因鞑子刀伤而萎缩僵硬、只能半曲的右臂,此刻关节处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挛缩的筋腱被强行拉直重塑,萎缩的肌肉如同吹气般鼓胀起来,充满力量!他颤抖着,试探着,缓缓地、完整地打直了手臂,动作流畅得让他嚎啕大哭。
“我的眼睛!我看清了!我看清仙师的样子了!”一个患有严重眼疾、看人只有模糊影子的士兵激动地大喊,他眼中那层厚厚的白翳如同被清泉洗去,世界从未如此清晰明亮地展现在他眼前。
所有长期饥饿导致的虚弱感、头晕目眩,在一瞬间被扫空!一股强烈的、真实的饱腹感从胃部升起,仿佛刚刚享用了一顿油水充足、热气腾腾的丰盛餐食,四肢百骸都充满了暖洋洋的精力!
残疾被修复!痼疾被祛除!饥饿被填饱!
这恩泽精准地落在每一个底层军士身上。他们活动着刚刚恢复健康的肢体,摸着不再咕咕叫的肚子,感受着体内澎湃的精力,脸上的恐惧和茫然迅速被难以置信的狂喜和一种火山喷发般的感激所取代。
他们早就听说过仙师的传说,知道她是来推行新政,均田亩,废苛政的。而欺压他们、克扣他们、让他们活得猪狗不如的,正是城里的那些将军老爷!凭什么要我们为他们卖命,去对抗带来活命恩泽的仙师?!
不知是谁第一个扔下了手中的刀。
“哐啷!”
一声清脆的响声,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的引线。
“当啷!”“哐当!”……
扔下武器的声音如同雨点般响起,瞬间连成一片!城头上的军士们纷纷丢弃了兵器,他们朝着空中的云茹,发自内心地、重重地跪拜下去,许多人激动得语无伦次,只是拼命磕头。
“谢仙师娘娘活命之恩!”
“仙师娘娘万岁!”
“我等愿为仙师效死!”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发出一声怒吼:
“兄弟们!仙师是来给咱们做主的!抓了刘勇那群喝兵血的王八蛋!给仙师出气!给咱们自己报仇!”
“对!抓了他们!”
“冲进去!别让那群蛀虫跑了!”
积压了无数年的怨恨,被仙师的恩泽瞬间点燃,化作了滔天的怒火和勇气!刚刚恢复了健康、充满了力气的士兵们,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红着眼睛,转身就向城下冲去!他们的目标直指——卫指挥使司衙门!
衙门前的亲兵家丁试图阻拦:“站住!你们要造反吗?!”
但他们的呵斥显得如此苍白无力。面对成百上千名刚刚被治愈过、满腔怒火的同袍,他们那点人手根本不堪一击。
一个试图拔刀的家丁,被一名刚刚治好瘸腿的老兵一个猛冲撞翻在地,武器被轻易夺下。
此刻的边军,身体素质和精神状态完全碾压了那些平日作威作福的护卫。
“滚开!仙师面前,还敢动刀?”
“助纣为虐的东西!再拦着连你们一起打!”
人群洪流瞬间冲垮了薄弱的阻拦,如同愤怒的潮水般涌入了指挥使司衙门。
衙门内,刘千户和几名主要将领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外面的欢呼和怒吼声让他们魂飞魄散。
“反了!反了!都反了!”一个肥头大耳的守备吓得瘫在太师椅上,面无人色。
“快!快从后门走!”另一个千户慌乱地喊道。
但已经晚了。
“哐当!”一声巨响,衙门大堂的门被猛地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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