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临近中午,乾清宫殿内光线明亮,鎏金铜鹤香炉中吐出袅袅龙涎香,试图驱散那份无形的沉重。
崇祯皇帝朱由检端坐于御案之后,身上那袭明黄色的龙袍似乎也沾染了几分疲惫,但仔细看去,他眉宇间积郁已久的沉凝与空洞,似乎消散了些许。
眼底深处虽仍有疲惫,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神采,甚至是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释然。
御案上,堆叠的奏疏依旧如山,但内容已悄然变化。此刻,他正与首辅周延儒、兵部尚书陈新甲、以及几位心腹阁臣商议着来自山东的最新奏报。
周延儒手持一份奏章,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惊叹与一丝讨好:“陛下,山东巡抚邱祖德再呈捷报。兖州、青州等地推行新政尤为得力,尤以青州府益都县乡绅李崇善为表率,主动清丈田亩,捐资兴学,推广新式农具,其辖内秋收在望,预计产量远超往年数倍!流民得以安置,民心渐稳,实乃新政成效之明证!”
陈新甲也接口道:“陛下,山东总兵官亦报,境内已无成建制之流寇匪患,卫所兵卒因粮饷得以保障,加之丰饶粮种所见之神效,军心亦趋稳定。辽东洪承畴处所得之青曜军械,亦有部分调拨山东,用于巩固海防,巡缉地方,成效斐然。”
崇祯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光滑的御案。
若是数月前,听到这些消息,他心中或许更多的是屈辱与无奈,感慨这江山稳固竟要倚仗“妖术”,更夹杂着一种深不见底的、可能即将亡国之君的恐惧与绝望。
那时,放眼四顾,流寇糜烂中原,建虏虎视关外,天灾**不绝,国库空虚如洗,朝堂党争倾轧,他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仿佛能听到大明江山这座巨厦正在自己手中吱呀作响、即将彻底倾覆的恐怖声音。每一次奏报传来,都像是在将他推向深渊。
但如今,一连串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 肆虐多年、耗尽国力民力的流寇之患,被她挥手间平定(李自成归顺,张献忠覆灭);
困扰朝廷、几乎无解的辽东危局,因她的援助甚至转守为攻(洪承畴获得强援);
山东赤地千里、易子而食的惨状,被她一场甘霖化解,如今更是呈现欣欣向荣之态;
那些盘根错节、阳奉阴违、以往令朝廷政令不出紫禁城的地方豪强,在她的雷霆手段(赵文博化牛)和利益引导(李崇善得赏)下,终于开始真正顺从新政……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这位大明皇帝夙兴夜寐、呕心沥血却始终难以解决、甚至日益恶化、几乎要压垮他和这个帝国的痼疾!如今,却在她那不可思议的力量下,正被以一种近乎粗暴却又高效的方式强行扭转、导回正轨。
他内心深处的挣扎依旧存在,那天威般的力量依旧让他感到恐惧,帝王尊严偶尔仍会如细针般刺痛。
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的……从悬崖边被拉回、绝处逢生后的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尤其是看到民生确实在好转,社稷确实在稳固,那种作为君王最根本的责任感——让百姓活下去,让国祚延续下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慰藉。
与亡国灭种的可怕前景相比,个人尊严的些许刺痛和权力来源的转变,似乎变得可以接受,甚至……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就在他沉吟之际,殿外原本明亮的天光似乎悄然黯淡了几分,一阵奇异而温润的潮湿气息,伴随着隐隐约约、却又无比清晰的欢呼声浪,由远及近,穿透了厚重的宫墙,传入殿内。
崇祯与几位大臣皆是一怔,疑惑地侧耳倾听。那欢呼声并非骚乱,而是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喜悦。
“快听!外面是什么声音?”周延儒诧异道。
还未等内侍出去查看,首席太监王承恩已几乎是小跑着进来,他发梢和蟒袍肩头竟带着些许未干的湿痕,脸上混合着激动、难以置信与一种朝圣般的虔诚,声音因急切而微微发颤:“皇爷!皇爷!奇景!天大的奇景啊!”
崇祯心中一动,某种预感涌上心头,不由站起身:“到底何事?”
王承恩激动得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回皇爷!天降祥瑞!就在方才,天色忽变,祥云自生,此刻殿外正下着一场……一场从未见过的奇雨!那雨丝竟泛着莹莹青光,落在身上温润无比,奴才方才沾了几滴,只觉得……只觉得浑身舒泰,连早年留下的腿疾酸痛都消除了!宫人们都跑出去淋雨了,说是仙师娘娘赐下的甘霖!京城里更是欢腾一片,都说这雨能治百病,饱肚腹,催禾苗!”
“什么?竟有此事?!”崇祯再也坐不住,脸上满是惊异。他也顾不得帝王威仪,快步走下丹陛,竟径直向乾清宫大门走去。周延儒、陈新甲等人也按捺不住好奇与震惊,连忙紧随其后。
推开沉重的殿门,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
只见整个紫禁城,乃至目力所及的整个北京城上空,都被无数洁白而边缘流淌着青辉的祥云覆盖,恍如仙境。豆大的雨点正密密麻麻地洒落,每一滴都晶莹剔透,核心包裹着柔和的青色光毫,将天地间映照得一片朦胧而圣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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