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推开陈家书房的门时,手里还攥着那本泛黄的笔记本。纸页边角卷起,像是被翻过很多遍。他没说话,直接走到书桌前,把本子轻轻放在台面上。
陈父正坐在沙发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他抬头看了眼老夫子,眼神里有几分疲惫,也有几分戒备。
“你刚才说的‘赵某建议’,我查过了。”老夫子开口,“不是普通意见,是当年资金外流的指令源头。”
陈父的手顿了一下。
“每笔钱打着‘海外投资’的名头出去,实际进了同一家公司。这家公司背后的人叫赵建国——就是老赵。”老夫子语气平直,“二十年来,每年四月十七号准时打款,像发工资一样。”
屋里很安静。窗外风吹动树叶,发出轻微的响声。
陈小姐站在窗边,听见这话转过身来。“所以……我们一直在养一个吸血的空壳?”
“不止是钱的问题。”老夫子看着陈父,“真正危险的是体系。你们的企业结构松散,部门重叠,审批流程全靠人情。这种地方最容易藏污纳垢。老赵能钻二十年空子,不是他多聪明,是制度给了他机会。”
陈父放下茶杯,声音低了些:“你是想让我裁人?”
“不是裁人,是调整。”老夫子打开平板,“我拟了个方案:精简三个非核心部门,合并五项重复职能,把资源集中到技术研发和客户服务上。这些部门这些年基本没产出,但人力成本占了总支出三成。”
陈父眉头皱紧。“那些都是跟了我十几年的老员工。有些人孩子还没工作,家里等着这份收入。”
“我知道。”老夫子点头,“所以我加了配套措施。所有涉及岗位的人先停薪留职三个月,期间参加新业务培训。等下半年智慧城市项目上线,优先返聘进运维团队。”
“可他们年纪都不小了,学得动吗?”陈小姐忍不住问。
“学不动就换方向。”老夫子说,“有人擅长沟通,可以转客户协调;有人熟悉厂区,能做安全巡查。关键不是让他们留在原位,而是找到新位置。”
陈父没接话,只是低头看着桌面。他的手指慢慢划过笔记本上的字迹,像是在确认什么。
“你说的这些改动……”他终于开口,“会不会让其他人觉得寒心?大家拼了一辈子,最后换来一句‘优化’?”
“比寒心更可怕的是崩盘。”老夫子把平板转向他,“我可以推演一下未来三年的情况。”
画面一闪,出现两组动态图表。左边是维持现状的数据模型,右边是改革后的预测结果。
“如果不改,三年后利润下降百分之十八。现金流紧张,连基础工资都可能延迟发放。”老夫子指着左侧曲线,“如果试行这个方案,核心业务增长率能达到百分之六十七,还能腾出资金启动两个新项目。”
陈父盯着屏幕看了很久。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改错了呢?”他声音沉了下来,“一步走偏,整个厂都要乱。”
“任何决策都有风险。”老夫子说,“但现在的风险更大。老赵已经动手了,他不会再等下一个二十年。我们必须抢在他彻底收网之前,把漏洞补上。”
陈小姐走到父亲身边坐下。“爸,我记得小时候你还说过一句话——船大不怕浪,怕的是漏水看不见。”
陈父抬眼看她。
“现在咱们知道哪块板坏了。”她说,“关上门补,总比漂着沉了好。”
老人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几秒后,他睁开眼,看向老夫子。“你说的培训、转岗、新项目……这些都能落实?”
“我能保证流程公开透明,每个人都有选择权。”老夫子说,“不会强制清退一人。但如果有人实在无法适应,也会给足补偿金,体面离开。”
陈父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那就……试。”
话音落下,屋里气氛松了一截。
老夫子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调出另一份文件。“接下来我需要近三年的人事编制明细,还有各部门年度考核记录。要确保分流方案公平合理。”
“你要这些做什么?”陈小姐问。
“找出哪些岗位长期闲置,哪些人常年不出勤却照拿薪水。”老夫子手指滑动屏幕,“有些蛀虫藏得很深,光看报表看不出来。得一个个对名字。”
陈父站起身,走向书柜。他从最下层取出一个灰色文件盒,递了过来。“都在这儿。从九十年代建厂开始的花名册,一次没丢过。”
老夫子接过盒子,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一摞摞整齐的纸质档案,按年份分类,边缘微微发脆。
“有个事我一直没想通。”陈父忽然说,“老赵当年为什么非要插手我们账目?他明明自己做生意。”
“因为他需要一个稳定的洗钱通道。”老夫子翻着材料,“用你们的名义对外投资,没人会怀疑。再加上你们管理松散,审批签字一个人就能定,简直是量身定制的工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