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挂断电话,指尖还搭在手机边缘。监测室的灯刚熄,走廊尽头的感应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像是替他踩着点往前走。他拎着外套出门时,顺手把门锁了两遍——不是怕人偷资料,是怕自己回头。
前台小妹正低头刷手机,抬头看见他,愣了一下:“老总,有人找您。”
“谁?”
“陈小姐。”
他脚步没停,但呼吸顿了半拍。“让她在三号会客室等。”
“她……已经在那儿坐了快二十分钟了。”
老夫子嗯了一声,领带歪了也没去扶。他记得那间屋子,靠窗,茶几上常年摆着一盆假绿萝,叶子积灰,但从没人换。他推门前深吸一口气,像准备进考场的学生。
陈小姐坐在沙发上,两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外套扣子一颗没解。她抬眼看他,嘴唇动了动,最后只说了句:“你瘦了。”
“你倒是一点没变。”他拉开椅子坐下,“还是这么会挑时间。”
她笑了下,有点涩。“我也不想突然来,可实在……没法开口跟别人说。”
“家里出事了?”
她点头,声音压得很低:“我爸住院了,突发心梗,医生说必须做搭桥,最快下周一台。”
“钱不够?”
她手指蜷了蜷,没否认。“医保报不了多少,自费部分要六十多万。我们凑了几天,还差一半。”
老夫子没说话,低头看桌角那盆绿萝。其实他在看她袖口——那里有块干涸的水渍,像是哭过以后胡乱擦脸留下的。他不动声色闭了下眼。
金手指悄无声息地启动。
眼前浮现出几行清晰数据:
亲属健康状态:急性冠状动脉综合征,手术窗口期72小时;
资金缺口:68.3万元;
最近一笔家庭收入:三个月前,退休金到账4800元。
他睁开眼,语气像在聊天气:“你爸上次体检是什么时候?我记得他血压一直控制得不错。”
“年初还好好的,上个月复查也正常。可前天早上他起不来床,送到医院就进了ICU。”她嗓音发颤,“医生说再拖两天,可能直接转成心衰。”
“这种病,急不得。”老夫子从口袋里掏出钢笔,拧开帽,“我认识几个医疗中介,能帮忙联系慈善基金,或者短期借贷渠道。要不要我帮你问问?”
“不用了。”她摇头,“我不想欠人情。”
“我不是让你欠。”他把笔放回口袋,“我只是觉得,这时候讲体面,容易把命讲没了。”
她鼻子一酸,赶紧低头假装整理包带。
老夫子起身:“你先坐着,我去趟洗手间。”
走廊转角有个旧式通讯亭,公司早没人用,但他每次有要紧事都爱往那儿钻。他拨通大番薯电话时,听见那边锅铲咣当响。
“你在炒菜?”
“啊!夫子哥!”大番薯差点把手机扔进油锅,“我在煮泡面呢,加了个蛋,您听这滋啦声没?”
“听着像你头发着火了。”老夫子压低声音,“听着,你现在立刻去‘城市速联’人力市场,顶我的名字签个夜班合同,职位叫‘数据录入督导’,日结现金。”
“哎?您不是嫌那活儿太枯燥,说宁可喂鱼也不干吗?”
“现在有人比我更需要那笔钱。”他盯着玻璃门外晃过的影子,“你去上班,工资拿到手别动,原封不动转给陈小姐她哥,就说是我之前借你的钱,现在还上了。”
“哦!我懂了!”大番薯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咱们这是曲线救国!”
“是绕道送炭。”老夫子纠正,“记住,别说漏半个字,尤其不能提她爸生病的事。”
“明白!守口如瓶,比保险柜还严实!”
“挂了。”
他走出通讯亭,路过茶水间时顺手拿了个一次性纸杯,倒了半杯温水回去。
会客室里,陈小姐正盯着窗外发呆。他把杯子递过去:“喝点水,别光顾着愁。”
她接过,指尖碰到杯壁,微微一颤。“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明明……当年我都没给你个痛快答复。”
“我没对你好。”他靠在椅背上,“我只是不喜欢看人被逼到墙角。当年你喜欢谁、拒绝谁,那是你的自由。现在你爸要救命,那是人命。两码事。”
她眼眶红了,却倔强地仰着头。“可我总觉得,你是唯一一个……还在等我的人。”
“等?”他笑了一声,“我都退休了,还能等什么?我现在连微信步数排行榜前三都混不进去。”
她终于破涕为笑:“你还记挂着排名?”
“当然。”他一本正经,“上周我好不容易冲到第二,结果大番薯凌晨三点爬起来遛狗,硬是把我刷下去了。那狗现在见我都摇尾巴,明显是认主了。”
她捂嘴笑出声,肩膀松了下来。
老夫子看了眼表,站起身:“行了,你也别熬太久,回去陪陪你爸。该争取的别放手,该低头的时候也别死撑。”
“谢谢你今天听我说这些。”她跟着站起来,“至少……我心里轻松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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