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合拢的瞬间,老夫子听见身后有人喊了声“夫子哥”。他没回头,也没停下,只是抬手朝后摆了摆,像赶一只黏人的苍蝇。
走出大厦,阳光扑面而来。他眯了下眼,顺手把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风从街口卷过,吹起他衬衫的一角,也吹散了方才那阵掌声带来的余温。
他没回家。
拐了个弯,进了公司后侧的小门,穿过两道空走廊,推开一扇标着“设备监测室”的铁皮门。屋子不大,靠窗摆了张旧桌子,桌上放着一份文件,还有一杯喝了一半的凉茶。
纸页上印着《全球能源趋势年报》几个字,右下角贴了张便利贴,字迹歪歪扭扭:“你说过要看风向。”
老夫子坐下,翻开第一页。刚看了三行,眼前忽然一花。
数据像雨点般落下,不是文字,也不是图像,而是一串串跳动的数字和曲线,自动在他脑子里拼成一张网。新能源赛道、储能技术渗透率、政策窗口期倒计时、区域市场爆发节点……全都清清楚楚,仿佛有人在他脑内开了个直播。
他眨了眨眼,那画面还在。
“三年内起步,五年见真章,十年翻盘。”他低声念了一句,嘴角微微翘了下,“这风,来得比我想的还急。”
他抽出随身带的笔记本,刷刷写了几行,又撕下一页,折成小方块塞进茶杯底下——这是他们三人组的老暗号,秦先生看见就懂。
然后他掏出手机,拨通三个号码,都是董事会的老面孔。通话时间加起来不到五分钟,每通都说同样三句话:传统能源撑不了五年;新能源不是选不选的问题,是晚一步就得掉队;我可以不拿钱,但得让我说话算数。
挂完最后一通,他靠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屋里安静,只有空调外机嗡嗡响。
半小时后,门被推开一条缝。
秦先生探头进来,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两个肉包子。“你在这儿?”他皱眉,“大家都以为你走了。”
“走哪儿去?我连辞职信都没写正式版。”老夫子接过包子,咬了一口,“烫嘴。”
“董事会刚开完紧急短会。”秦先生坐下来,压低声音,“你提的那三点,他们看了模拟推演图,吓到了。说要是再拖两年,咱们可能连入场券都拿不到。”
“正常。”老夫子咽下一口,“人总觉得自己还能再撑一会儿,等发现不行了,已经被人把路堵死了。”
“他们同意划一笔启动资金,不多,五百万,先做前期调研。”秦先生顿了顿,“但有个条件——你不能直接参与执行。”
“我没想当项目经理。”老夫子笑,“我又不想天天开会听人汇报PPT进度。我只负责指方向,你们负责踩油门。”
“那你打算让谁牵头?”
“你啊。”老夫子看着他,“除了你,还有谁能把财务、技术和人事全捏一块儿还不打架?”
秦先生愣住:“可我现在刚接手项目总监……新能源这块我根本不熟。”
“没关系。”老夫子拍拍他肩膀,“我不熟的时候,你也说我瞎折腾。结果呢?炸药都能变成档案资料往郊区送。”
秦先生没吭声,低头拆包子包装纸,一圈一圈绕着手指转。
“别愁眉苦脸的。”老夫子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腕,“以前我们拆的是假账,现在要建的是未来。听起来是不是高级多了?”
“可这回不是烧报告就能解决的事。”秦先生抬头,“搞不好血本无归。”
“那就别搞不好。”老夫子耸肩,“反正我有预判,你有执行力,大番薯有嘴——他能在行政部把会议室抢下来,比谁都快。”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哐”一声撞墙。
大番薯抱着一摞文件冲进来,额头还贴着创可贴。“夫子哥!秦总!”他喘着气,“我刚听说你要彻底退出公司?!”
“谁说的?”老夫子问。
“保洁阿姨说的!她说你连工牌都交回去了!”
“那是旧卡,换了新权限。”老夫子无奈,“你怎么一听风吹草动就炸毛?”
“因为你一走,我就成孤儿了!”大番薯眼眶有点红,“上次你去查账,我还以为你会回来吃午饭,结果一去半个月!这次要是出国创业,我连你微信都加不上!”
秦先生忍不住笑出声。
老夫子也笑了,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肩:“我没走,只是换了个频道发光。你现在任务更重了——我要你负责内部协调,所有部门的资源调度,你说了算。”
大番薯瞪大眼:“我?我能干啥?”
“你能抢会议室,能催报销,能让技术部半夜改代码。”老夫子认真道,“这些事看起来小,但少了你,什么都转不动。”
大番薯嘴巴张了张,忽然挺直腰板:“那……那我得升职吧?最少也得叫一声‘协管专员’!”
“明天就去人事部申请。”老夫子点头,“就说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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