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得惊世骇俗,反正放武将身上不算稀奇,天子打了个哈哈就过去了。
事,过去了。
人,过不去。
长眼睛的都知道,历来睚眦必报的郭臻,碰上了历来专干睚眦必报之人的唐云,天子回京之前,二人肯定要见个分晓。
如今已经出道快两年的唐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光着膀子坐在唐府门槛儿上的愣头青。
他知道什么叫做度,又懂的如何把握这个度。
种子已经埋下,很快就会生根发芽,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按照正常程序走。
天子举杯,众人举杯,然后互相吹捧。
面对老将军赵文骁,天子嘘寒问暖,连说这县男之位给的迟了。
赵文骁双眼发红,说不迟不迟,惭愧惭愧。
面对素有南军第一猛将之称的鞠峰,天子感慨万千,如此猛将,应在北关执掌骑营,定能叫草原人闻风丧胆。
鞠峰张着嘴,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最后连干三大杯,这一刻,至少是这一刻,鞠峰觉得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一定是天子,太他娘的有识人之明了,仅次于义父他老人家。
面对祝广福、富饶二人,天子一一赞扬,仿佛一个多年好友见到赏识之人成了气候一般,满面的欣慰,满面的期许。
唯独面对谢老八的时候,天子搓了搓牙花子,见到这小子不断眨眼睛嬉皮笑脸的模样,可谓是哭笑不得。
唐云注意到了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
牛犇和谢老八果然没骗他的,老爹的判断也无疑是准确的,任何人当了皇帝,怎么可能不变,姬老二也变了,只是他的改变,都是为了当一个合格的皇帝,最初的底色,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敷衍的夸了两句谢老八,各营主将,只剩下马老三了。
天子的目光落在了马骉的身上后,别说宫万钧和牛犇等人了,连唐云都难免紧张了起来。
马骉是出了名的没心没肺,唐云至少还知道什么场合说什么话,马老三那是没接受过任何正规培训。
“初为宫卿亲随,定军心担疾营副将,屡立战功,统管疾营将士,入山林,既有勇冠三军之悍勇,亦有调度大军之谋略。”
天子点了点头:“来,上前,叫朕好好观瞧一番。”
马骉愣住了,天子看的是他,自己确定,大家看的也是他,自己确定,但是吧,什么玩意勇冠三军之悍勇,调度大军之谋虑,这个他就不确定说的是不是自己了,是不是认错人了?
唐云连忙起身,走上前转过身。
“陛下,马将军自幼从军,日日与军中同袍相伴,莫说陛下您了,除了不拘小节的宫帅外,他从未与任何朝堂大员打过交道,只知城中练兵阵上冲杀,若有冲撞,还请陛下恕罪。”
宫万钧露出了欣慰的神情,他从未见过唐云有此一面,如同一个着急护住崽子的鸡妈妈。
马骉终于反应过来了,拿起酒杯霍然而起,险些将矮桌撞倒,赶紧站在唐云身边,低着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马老三不是没见过世面,只是没任何心理准备。
天子夸别人的时候,评价很高是很高,只是没让人近前。
冷不丁叫马骉走上前,还说好好观瞧观瞧,马骉先懵后惊,因为他最不想近距离接触的就是天子。
自从得知天子即将到达雍城后,无论是唐云还是曹未羊,包括牛犇,千叮咛万嘱咐,如无必要,千万别往天子面前凑,尤其是不能光着腚满城跑,长不长倒无所谓,主要是他还方。
本来马骉不紧张,天子一点名,让他凑近过去,唐云下意识站了出来,反倒是让他紧张了。
“年纪轻轻统一营兵马,朕本想夸赞你有大将之风。”
天子哈哈一笑:“现在看你拘谨模样,朕倒是夸不出口了。”
马骉下意识看了眼唐云,不知道该说啥。
天子更是放声大笑:“好,这才是赤子之心,将才本应如此,战阵上的本事才是紧要之事,周玄。”
“老奴在。”
“赐弓。”
周玄应了一声,早有两个小太监等候多时,一前一后端着一个朱漆红盘来到马骉面前。
马骉定睛望去,很是困惑。
盘上覆着明黄色锦缎,边角用银线绣着云纹,下方隐约透出冷硬的弧光。
随着周玄上前一步,指尖捏着锦缎一角轻轻掀开,满堂目光瞬间被盘中长弓吸引。
牛角复合弓,弓臂由深褐色硬木为骨,外层裹着两层水牛角,打磨得光滑如玉,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琥珀光泽。
弓梢像是象牙打造的,雕成了展翅欲飞的大雁脑袋模样,雁喙处衔着银质箭扣,扣上还悬着三枚小巧的铜铃,轻轻一动便发出细碎清脆的声响。
最惹眼的是弓弦,黑色兽筋混合金线编织的,表面泛着细密的光泽,即便松着劲,也能看出其紧绷时的力道。
漆盘一侧还放着三支羽箭,箭杆是上好的柘木,箭羽用的是罕见的白雕翎。
一张弓,三支箭,天子赏赐给马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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