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珂精神气十足,一路上都顾不上派人报信,沿途招揽民夫青壮护送,盼的就是这一刻。
被周玄带来后,王珂弯着腰快步走到了御案旁,双膝跪下。
“奴婢…”
“起来。”
天子微微颔首,笑着说道:“一路辛劳,这差事办的不错,见你这模样,想来是路上未作停歇。”
“奴婢不敢,奴婢是天家奴才,陛下交代的事,奴婢怎敢耽误。”
“不错,不错。”
说了两句不错,天子看向周玄:“明日给他寻个闲散的差事,日后再有出宫办差之事就交由他吧。”
周玄应了一声,王珂再次跪下,咣咣咣就是三个响头谢恩。
天子叫王珂再次站起来后,收起了笑容。
“朕问你,唐云自你口中得知朕在京中受了外朝质疑时,他怎会如此短的时间内筹措了一百九十万贯。”
“一百九十万贯?”王珂下意识看了眼周玄,吞吞吐吐的说道:“是二百万贯。”
周玄气的够呛:“是陛下少说了十万贯,你看咱家作甚!”
王珂干笑一声。
没散朝的时候他就奇怪,明明是二百万贯,怎么到了周玄嘴里少了十万贯,当时还想呢,这狗太监胆子这么大的吗?
“陛下,奴婢没见着唐监正。”
“什么?”天子神情微变:“这话是何意,难道是唐云早就听闻了朕的境况,忙着为朕凑钱解忧,连圣旨都没时间接了吗?”
王珂第三次跪下了,只不过心中并无任何恐慌,准备来个先抑后扬。
“陛下恕罪,奴婢知晓您需钱财,这才…奴婢的命不值钱,只要能为陛下办差,能为陛下分忧,莫说丢了脑袋,便是…”
“少废话。” 天子突然没来由的感觉心里发慌:“究竟是怎一回事,说!”
“您不是说用这申饬的圣旨,将瞧唐监正不顺眼的魍魉鬼魅勾出来吗,可奴婢在洛城停留多日,打探多日,这雍城,这南阳道,竟无一人…”
王珂目光有些躲闪,说出的话,多了几分夸大其词:“无一人敢招惹唐监正,奴婢还听人说呢,得罪了英国公,无碍,可若是招惹了唐监正,啧啧啧,怕是…”
周玄眼眶暴跳,冷声打断:“陛下问你什么,便答什么,一五一十。”
“是,大公公说的是,奴婢不敢有虚言,无人招惹唐监正,奴婢想着这申饬的圣旨便没了用处,这也无法向陛下交差啊,思来想去,就想到了一人,南阳道知州梁锦梁大人。”
“梁锦?!”
“是,办差前,奴婢有所耳闻,梁大人其兄梁慧,整日上蹿下跳惹得陛下不快,那时奴婢还当梁锦大人与梁慧穿一条裤子,便想着叫他去寻唐监正的麻烦,叫唐监正教训梁慧。”
天子心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紧紧皱着眉盯着王珂。
“之后发生了何事?”
“梁大人去了雍城,奴婢也去了雍城,到了雍城外,梁大人将奴婢拦着了,说要做陛下的忠犬。”
天子与周玄对视了一眼,越听越懵,这都什么和什么。
“梁大人说,唐监正在雍城威名无二,性子乖张,得是有鞭子抽着才能用心办差,他愿做宫中的狗,以后陛下您说什么,他…”
“啪” 的一声,天子一巴掌拍在了御案上:“他竟敢说用鞭子抽唐云?”
王珂吓了一跳,下意识说道:“非是奴婢说的,是梁大人说的。”
“他算什么狗东西,胆敢口出如此张狂之语!”
王珂吞咽了一口口水,本能的觉得事情好像不是按照自己所预想的那般发展。
周玄也是眉头皱的和什么似的:“一口气说完,到底怎一回事。”
“是,是,梁大人说,他吓唬了一番唐大人,说因他花销宫中百万贯无所顾忌,叫宫中被群臣… 总之他是说这申饬的圣旨一旦送到雍城宣读了出来,唐监正官身不保,性命不保,因此才筹措了二百万贯,算是买命钱,梁大人觉着宫中得是让唐监正怕着,敬着,若不然不会用心办差,只是二百万贯都给了,要是送去了申饬的圣旨…”
王珂,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瞧见了天子的神情。
天子,没有发怒,怒不可遏。
天子,没有颔首,对其赞同。
天子,没有笑容,表达赞赏。
天子,天子只是面无表情,嘴巴微张,似乎连呼吸都没有了,双眼无神,一双眼睛,是那么的空洞。
“陛下,您…大公公,陛下他…”
王珂扭头看向周玄,这才发现,连内侍监大公公也是那副木然的神情,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呼吸越来越粗重,胸膛愈发的起伏不定。
“陛下,大公公,奴婢…”
“你是说,你是说,唐云他,以为朕,真的要申饬他?”
天子,终于开口了,仿佛每说一个字都是那么的费力,需要用尽全身力气。
“唐云他以为朕,给了他百万贯银票,因他花销了,朕,又怒了,以此讹诈他,叫他筹措更多的钱财,如同买命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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