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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得霍凛意外点拨，永宁的心境如同拨云见日。
她不再将骑射视为一项需要咬牙苦撑、证明自己的艰巨任务，而是真正开始去体会、去感受其中蕴含的道理与乐趣。
再次踏入那小校场时，她的步伐沉稳了许多。
面对略显不安的“温雪”，她并未急于上马，而是先走上前，如同老朋友般，轻轻抚摸它的脖颈，低声与它说了几句话，将一把早已备好的、清脆的胡萝卜条喂到它嘴边。
“温雪”温顺地嚼着，大眼睛眨了眨，喷出的白气拂过永宁的手背，带着温热的信任。
韩教习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变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并未多言，只是更加专注于指导。
永宁翻身上马，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那八个字：“重心沉下去，信它，而非怕它。”她不再下意识地紧绷肩颈、死抓鞍桥，而是尝试放松身体，将意念沉入腰腹与腿根，去感受“温雪”呼吸的起伏、肌肉的牵动。
控缰时，她刻意提醒自己“手肘沉一分，肩莫耸”，用意念而非蛮力去引导。
起初依旧生涩，“温雪”似乎也感知到她指令方式的改变，略有困惑，步伐稍显迟疑。
但永宁不再像以往那般焦躁，她耐心地重复着动作，仔细体会着每一次力道传递后马儿的细微反应。
奇迹般的，当她真正放下恐惧，尝试去“信”之时，人与马之间的那层隔阂仿佛悄然消融了一丝。
“对，夫人，就是这样，保持住！”韩奎在一旁忍不住出声赞道，语气带着惊喜，“缰绳再放松些，对，用腿，轻轻给它信号。”
永宁凝神屏息，依照指导，左腿微扣，右手缰绳极轻地向内一带。这一次，“温雪”竟顺畅地、几乎是心领神会地向左转去，步伐平稳，没有丝毫抗拒。
成功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小的雀跃如同暖流，瞬间涌遍永宁全身。
她强压下几乎脱口而出的欢呼，但唇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这只是最基础的一个动作，却让她看到了实实在在的进步。
接下来的练习，仿佛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她开始更加专注地体会“重心”与“信任”的奥妙。
慢步行走时，她尝试随着马背的起伏微微调整身体重心，不再是僵硬地对抗，而是柔和地顺应，竟发现省力了许多，坐得也更加稳当。
她甚至开始尝试在慢步中，极其轻微地调整缰绳，引导“温雪”走简单的曲线。
虽然动作依旧稚嫩，偶尔还是会指令不清导致马儿困惑停顿，但成功的次数越来越多。
每一次顺畅的转向，每一次平稳的停驻，都像一颗小小的糖果，在她心中化开丝丝甜意。
数日过去，掌心的旧痂旁又添了新的红痕，腿侧的肌肤也被磨得更加坚韧。
但永宁却浑然不觉痛苦，反而从这细微的疼痛中，品咂出一种成长的滋味。
这日，韩奎搬来了一个简陋的草靶，立在场地边缘。
“夫人控马已有小成，今日可尝试基础的射箭姿势。”韩奎递过一把轻巧的桦木骑弓，“仍是在地面练习，感受开弓与瞄准。”
永宁接过弓，入手比想象中沉些，弓身打磨得光滑，带着木质特有的温润感。她学着韩奎的样子，侧身站立，双脚与肩同宽，左手持弓，右手扣弦。
“沉肩，坠肘。”韩奎在一旁提醒。
永宁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那日霍凛射箭时的姿态，调整着自己的姿势。
她尝试将力量缓缓注入背肌，而非仅仅用手臂的蛮力去拉拽。弓弦渐渐被拉开，抵在她特意加厚的护臂皮垫上。
瞄准那不远处的草靶，她的目光变得专注。风声、寒冷仿佛都远去，世界中只剩下她、手中的弓、与远处的目标。
撒放。
箭矢离弦而去，带着并不强劲的力道，飞向草靶。虽未能命中靶心，却也歪歪斜斜地扎在了靶缘。
“好！”韩奎喝彩道，“初次开弓，能上靶已是极佳，夫人果然颇有悟性。”
永宁放下弓，看着那支颤巍巍钉在靶缘的箭，心中涌起的喜悦几乎要满溢出来。
她能感觉到，方才那一箭，发力远比之前胡乱尝试时要顺畅得多。那种力量自脚底升起，经腰腹传导至背肩，最终通过手臂释放出去的感觉，虽然极其微弱，但她真切地捕捉到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一遍遍重复着引弓、瞄准、撒放的动作。手臂很快酸软无力，但她却乐此不疲。
每一箭射出，无论中与不中，她都在仔细体会着方才发力与姿态的得失。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雪地，将人和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永宁终于力竭，放下了弓，额角鬓发已被汗水濡湿，贴在脸颊上，她却毫不在意。
韩奎牵过“温雪”，笑道：“夫人今日进境神速，实出乎小人所料。照此下去，假以时日，必有所成。”
永宁接过兰芷递来的帕子擦拭汗水，闻言只是微微一笑，眼中光彩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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