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城僵立在厚重的气密门前,仿佛一尊被瞬间冻结的雕像。全身的血液似乎真的停止了流动,四肢百骸被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所禁锢。门缝下渗出的幽蓝光芒,如同拥有独立生命般明灭不定,那节奏隐隐带着一种诡异的呼吸感。光芒映照在他沾满烟灰、汗水和不知名污渍的脸上,投下摇曳不定、扭曲变形阴影,让他原本年轻的脸庞此刻看起来如同戴上了一张痛苦而惊恐的鬼魅面具。那细微却无处不在、仿佛直接钻进脑髓的“窸窣”声,此刻在他全神贯注的聆听下,变得更加清晰——它不像是单一的声音,更像是无数细小的节肢在相互摩擦攀附,混合着粘稠液体缓慢蠕动、气泡破裂的细微响动,共同编织成一张无形的、充满恶意的听觉之网,从门后弥漫开来,笼罩了他全部的感官。
恐惧不再是抽象的情绪,它化作了实体,如同冰冷而滑腻的藤蔓,从他的脚踝缠绕而上,死死捆缚住他的心脏,每一次收缩都带来窒息般的压迫感。门后就是那份绝密文件中提及的、足以引发“全球性生态灾难”的未知,是当年那些掌握着先进技术的研究人员宁愿将其永久埋葬也不愿面对的终极恐怖。理智在他的脑海中疯狂地尖啸,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着同一个词:逃离!立刻!马上!远离这扇门,远离这光芒,远离这声音!
他几乎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开始试图移动仿佛灌满了铅的双腿。肌肉因为长时间的紧张和恐惧而僵硬酸痛,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异常艰难。他深吸了一口那混合着腐甜、霉变和金属锈蚀气味的冰冷空气,试图为后退的动作积蓄一点点力量和勇气。
然而,就在他气息吸入肺腑,脚跟微微抬起的刹那——
咚…咚咚……咚……
一种截然不同的声音,突兀地、却又异常清晰地,穿透了那层令人头皮发麻的、背景噪音般的窸窣声,从厚重的金属门板后面传了出来!
这声音富有节奏,间隔分明,带着一种人工雕琢的刻意感,绝非自然界所能产生!它低沉、坚实,像是用某种坚硬且沉重的物体——或许是石头,或许是金属工具——在有意地、持续地敲击着门的内侧!声音透过厚实的金属门板传来,显得有些闷,但那份不容置疑的“人为”痕迹,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城城被恐惧充斥的脑海!
城城的动作瞬间定格,抬起的脚跟悬在半空,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呼吸在那一刻彻底停滞,仿佛连心跳都漏掉了好几拍。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念头是幻觉?是过度紧张导致的幻听?他下意识地更加屏住呼吸,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将全部的精神力都化作了听觉的触须,死死地缠绕住那突然响起的敲击声。
咚(短)…咚咚咚(短短短)…咚(短)…咚咚(短短)… 停顿。
咚…咚咚…咚…咚咚… 再次重复,节奏与之前一模一样。
这节奏……这分明是……点、划的组合!是摩斯电码!
城城的心脏先是猛地一沉,随即如同脱缰的野马般疯狂地擂动起来,剧烈得让他感到胸口阵阵发闷,甚至有些疼痛,几乎要撞破胸腔,从喉咙里跳出来。在这深入地底上百米、被遗忘了超过半个世纪、充满了死亡和诡异植物的生物坟墓最深处,在一扇明显封锁着极度危险未知物的气密门后面,竟然传来了代表人类文明、秩序和求救信号的摩斯电码?!
这太荒谬了!太不可思议了!是当年灾难发生时,未能及时撤离,被困在这里长达数十年的研究员?不,这不可能,几十年过去了,没有任何生存的可能!那……是比他们更早进入鬼哭坳的、陈教授探险队里失散的其他成员?他们误打误撞找到了另一个入口,被困在了门后?
巨大的震惊和一丝荒谬绝伦、却又无法抑制的希望,如同高压电流般瞬间窜过他的全身,带来一阵短暂的麻痹感和战栗。这丝希望虽然微弱,却像在无尽黑暗中突然点燃的一星火苗,暂时驱散了他心中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冰冷恐惧。他猛地从僵直状态中惊醒过来,几乎是扑到了门前,将左耳紧紧贴在冰冷粗糙、布满锈迹的金属门板上,那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激灵。他右手迅速将手电筒交到左手握紧,空出的右手则用手电筒冰凉的金属尾部作为敲击工具。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脑海中飞速回忆着基础的国际摩斯码表。然后,他抬起右手,用力而又清晰地,在冰冷坚硬的门板上,敲击出了回应:
咚咚咚(短短短)…咚咚咚(短短短)…咚咚咚(短短短) (SOS 求救信号)
金属与金属的碰撞声,在这死寂、空旷的地下空间里骤然响起,显得格外响亮、突兀,甚至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意味。声音沿着门板和墙壁传播,激起细微的回音,仿佛有无数个看不见的旁观者在黑暗中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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