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枪的金属枪管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枪口稳稳地锁定着城城的胸口。老人的手指扣在扳机护圈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指缝里还嵌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老茧,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里,既有岁月沉淀的沧桑,也有面对陌生人的警惕,像一头守护领地的老豹,耳朵微微动着,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异常的声响。
小溪的流水声突然变得清晰起来,潺潺的水声裹着几片落叶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树林里回荡,将三人之间的沉默拉得格外漫长。城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他下意识地举起双手,掌心朝前,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同时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秦川——他注意到秦川的右手始终离背包拉链只有两指的距离,那里面装着对付藤蔓的特制药剂。
秦川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匕首,匕首的刀柄是磨得发亮的胡桃木,上面刻着细小的防滑纹路。他的表情依旧平静,但城城能看到他的下颌线绷得很紧,身体微微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显然也做好了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我们是来找人的。”秦川缓缓开口,声音放得很低,像山间的晚风拂过草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找一支1973年失踪的基建工程兵部队,他们的帽徽上,应该刻着‘基建工程兵087部队’的字样。”
当“1973年”“基建工程兵087部队”这两个词从秦川口中说出时,老人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幅度不大,却像被电流击中般清晰,手中的步枪也晃了晃,枪口不由自主地向下偏移了几寸,对准了城城的膝盖。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秦川,瞳孔骤然收缩,像是听到了什么尘封在时光里的秘语,嘴唇翕动着,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你怎么知道这个番号?”声音有些沙哑,像被砂纸磨过的铜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四十九年,外面早就没有人记得了,连档案馆的资料都标注着‘失联,无后续’。”
城城的心猛地一跳,从老人的反应来看,他不仅知道那支失踪部队的事情,大概率就是当年的亲历者。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那块刻着“军”字的金属碎片,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这是他在藤蔓缠绕的树下捡到的,边缘还留着子弹擦伤的痕迹,他想拿出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却被秦川用眼神制止了。秦川的眼神很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城城瞬间明白,此刻冒然拿出铭牌,或许会刺激到这位饱经沧桑的老人。
“我们在山谷里看到了你们的标记。”秦川指了指岩石上的五角星图案,图案用红色的油漆涂画,历经岁月冲刷,边缘已经斑驳,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岩石,“五角星的右下角刻着一个‘张’字,应该是当年负责刻标记的战士留下的。还有那些挂在藤蔓上的军人铭牌,上面刻着‘李’‘张’‘王’这些姓氏,其中一块铭牌的背面,还刻着‘等我回家’四个字,应该是你战友的吧?”
老人的目光顺着秦川的手指看向那块岩石,当他看到那个五角星图案和右下角的“张”字时,眼睛突然湿润了,浑浊的泪水像山间的晨露,慢慢凝聚在眼角。他放下了手中的步枪,枪托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他用粗糙的手背擦了擦眼角,手背的皮肤因为常年风吹日晒,像老树皮一样干裂,擦过眼角时,带出几道浅浅的红痕。“是老张……张卫国,他是我们连的通讯员,字写得最好,当年进山时,连长特意让他负责刻标记。”他的声音哽咽着,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那些铭牌……是我们当年用来辨认战友的,没想到最后,却成了他们留在这世上唯一的痕迹。”
城城和秦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欣慰和沉重。欣慰的是,他们终于找到了知道真相的人;沉重的是,那些冰冷的铭牌背后,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和破碎的家庭。
“老先生,您是不是73年那支基建工程兵部队的人?”城城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放得很轻,生怕触碰到老人的伤心事,“您认识一个叫李建国的班长吗?我们在一份残缺的档案里看到过他的名字。”
老人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城城的目光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疑惑,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希冀。他走到岩石旁,用手轻轻抚摸着那个五角星图案,指尖的温度似乎能透过斑驳的油漆,触碰到当年那个年轻战士的温度,像是在抚摸一件珍贵的宝物。“我就是李建国。”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像被雨水打湿的鼓面,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悲伤,“当年我们奉命进山修建战备公路,说是要打通一条连接山内外的运输线,可进山后才知道,任务远不止这么简单。后来……后来就遇到了那些可怕的东西,它们像噩梦一样,把我们的队伍一点点吞噬。”他顿了顿,声音哽咽,“我们的战友一个接一个地失踪,今天少一个,明天少两个,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活了下来,像个逃兵一样,在山里躲了几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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