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界。
一个很普通的小世界,灵气稀薄,连诞生一个仙台境修士都无比艰难,在诸天万界中,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这里没有通天的圣地,没有不朽的皇朝,只有袅袅升起的炊烟,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凡人。
小镇的东头,住着一个叫阿木的青年。
他是一个外来者,几个月前浑身是血地昏倒在镇外的河边,被一个采药的姑娘救了回来。
他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从哪里来,镇上的人都说他是个傻子,但他只是憨厚地笑。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有忘。
他叫鸦。
窃天阁曾经最顶尖的棋子,大帝巅峰的修为,双手沾满了不知多少强者的血。
他更没有忘记,在渊墟古兽体内那场豪赌。
一场赌上一切,只为挣脱枷锁,换取自由的豪赌。
他赌赢了。
借助渊墟古兽苏醒时那股足以撕裂万古的混乱神魂风暴,他以秘法将自身九成九的本源、修为、乃至神魂烙印全部引爆,制造出被古兽意识彻底碾碎的假象。
而他真正的最后一缕真灵,则附着在那枚他早已炼化为本命物秘宝上,随着空间风暴被抛入了无尽虚空。
那枚灰色光点,就是他的一切。
成功的把握只有三到四成,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是万劫不复。
他漂流了多久,他不知道。
当他醒来时,就在这个叫烟火界的地方。
窃天阁的禁制消失了,那种如影随形的掌控感也消失了。
他真的自由了。
这几个月,是他有记忆以来,过得最安稳,最快乐的日子。
他甚至认识了一个姑娘,就是救了他的那个姑娘,叫晚晴。
她不漂亮,脸上还有几颗淡淡的雀斑,但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月牙,声音像清泉。
她会教他怎么分辨草药,会把最好吃的饼分给他一半,会在他被镇上孩童嘲笑时,气鼓鼓地将他们赶走。
鸦,不,阿木觉得,自己那颗早已冰封如铁的心,似乎融化了。
他想忘记过去,忘记那些血腥和算计,就在这里,当一个普普通通的阿木。
今天,他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
他采了漫山遍野最漂亮的野花,扎成一大束,站在了晚晴的门前。
木门虚掩着,能看到她正在院子里晾晒草药的背影。
阿木的心,竟然有些忐忑,甚至比当年面对三位大帝围攻时还要紧张。
若是让窃天阁那些人知道,曾经心静如水、视万物为刍狗的“鸦”,会因为一个凡俗女子而心跳加速,恐怕会惊掉下巴。
他憨憨地笑着,脸上满是欣喜。
他正准备开口,喊出那个他在心中默念无数遍的名字。
然而,就在这一刻。
异变陡生。
他的眉心处,一道灰色的印记,毫无征兆地浮现出来。
那印记,正是窃天阁的标志!
它不是消失了,它只是潜伏得更深!
阿木脸上的憨厚笑容瞬间凝固。
他眼中的忐忑与欣喜,骤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尽的淡漠与疏离。
他那有些木讷的气质陡然一变。
身形不自觉地挺得笔直,原本有些笨拙的双手变得修长白皙,气质变得和煦,却又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啪。”
一柄不知从何而来的白玉纸扇,在他手中豁然展开。
扇面上,空无一物,一片纯白。
他看着院中那个忙碌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轻声念诵。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声音温润,却带着丝丝惋惜。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如同水墨画般变淡,没有引起任何空间波动,就那样凭空消失不见。
仿佛他从未出现在这里。
就在他消失的刹那。
院子里的晚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地转过头来。
院门外,空无一人。
只有一束开得正艳的野花,散落在冰冷的石阶上。
晚晴的容貌确实不算绝美,但眉眼之间,却透着一股江南水乡般的温婉与宁静,让人看着就心安。
她看着那束花,心口猛地一抽,好像有什么无比重要的东西,被硬生生剜走了一块。
空落落的。
同一时间。
万千世界,无数角落,类似的场景正在不断上演。
北寒道界,一座终年被风雪覆盖的铁匠铺内。
一个赤着上身,肌肉虬结如山岩的独臂铁匠,正将一块烧红的铁胚砸得火星四溅。
他神情专注,每一锤都用尽全力,仿佛要将生命的全部热情都灌注其中。
突然,他抡起铁锤的动作一僵。
眉心处,一道同样的灰色印记一闪而逝。
他眼中的专注与刚毅瞬间褪去,化为一片深邃的淡漠。
“铿锵!”
沉重的铁锤掉落在地。
他缓缓直起身,原本饱经风霜的脸上,线条变得柔和而优雅。
他随手一挥,一件干净的白袍覆盖在满是伤疤的身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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