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使团的玄色旗帜,沧溟已在使团驿馆。沧溟与历阳互换了这两日探得的消息。
“白面书生是魔族二公子,戴翡翠面具的是灵族白家公子流光,这次灵族使团由他带队。”沧溟落座,声音压得低,“昨日那五个幽冥卫,暂时别惊动。”
历阳眉峰一挑:“放他们回去?”
“嗯。”沧溟颔首,从袖中摸出个玉瓶,塞到他手里,“先监视着,看他们要往使团里递什么消息。后日百花宴是鸿门宴,这里是净心丸,能防蛊毒咒术,让弟兄们提前服下。”玉瓶触手微凉,历阳掂了掂,又问:“你离幽冥的消息,没走漏吧?”
“只有大祭司、十二司命和你我知晓。”沧溟望向帐外,晨光里使团的甲胄泛着冷光,“连随行的卫卒都只当我是普通护卫。”
沧溟从幽冥使团回到客栈,曲水城的晨雾还未散尽,赤霄还在沉睡中,眉目紧锁,脸上散着不正常的红,额头满是冷汗。沧溟给她含了一粒药丸,用毛巾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汗水,并守在了屋内。
赤霄醒来时,帐顶流苏浸在暖光里,晃出细碎的金影。她眨了眨眼,只觉骨头缝里像灌了铅,浑身发沉,额间烫得能烙出水印。身侧床榻已空,沧溟正坐在窗边翻书,晨光淌过他肩头,镀了层碎金似的,连书页翻动的声响都浸着暖意。
“醒了?”他转过头,书卷随手放在案上,起身时衣摆扫过凳脚,带起一阵轻风。他伸手便要探她额头,指尖悬在半空,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弧度。
赤霄猛地偏头躲开,耳尖烫得能煎熟鸡蛋。“我……我没事。”她垂下眼睫,长睫在眼下投出浅影,不敢看他——昨夜那梦太荒唐,梦里他半湿的银发、锁骨处未干的水珠、贴在她耳边的呼吸,此刻想起来,丹田处竟泛起一阵莫名的潮热,像揣了团温吞的火。
“我要更衣,去找霓裳姐姐练舞。”她声音细若蚊吟,指尖绞着锦被,把缎面都捏出了褶子。
“伤口还没长牢,再歇会儿?”沧溟的声音放得很柔,尾音里裹着点不易察觉的担忧,像怕碰碎什么似的。
“真没事。”赤霄抬眼,强行挤出个笑,眼角却还泛着点刚醒的红,“哥哥,你去给我弄点吃的吧?饿得慌。”
沧溟看她眼尾泛红却偏要挺直脊背的样子,终究还是应了:“好。”他转身往外走,木门“吱呀”一声合上,带起的风里,似乎还留着他袖间的冷香。
门合上的刹那,赤霄长长松了口气,抬手往自己脸上拍了拍,掌心都能触到滚烫的温度。“清醒点!”她对着帐顶嘟囔,“人家是幽冥城的圣子,你瞎想什么?”可赛仙坊里那些交缠的身影、昨夜他赤着上身挡在床前的轮廓、锁骨处未干的水珠,偏像走马灯似的在眼前转。她深吸几口气,刚要撑着坐起来,却瞥见枕边搭着的绷带——白纱布上洇着淡红的药渍,边缘还带着他指尖的温度似的,显然是他夜里替她换的。
“他什么时候……”赤霄愣住,指尖轻轻碰了碰纱布,忽然想起昏迷前他冰髓剑划开伤口时的冷冽,又想起他替她裹绷带时的轻,指腹下的纱布仿佛都带着他掌心的暖意,脸颊“腾”地又烧起来。她挪到镜前,对着铜镜转了半圈:肩背清瘦得像未抽条的竹,哪有霓裳姐姐那般腰肢如柳?想来他帮自己疗伤时,定是毫无波澜,毕竟在他眼里,她大抵和墨衍那小子没什么两样,不过是个需要照看的丫头。
正对着镜子发呆,门被轻轻推开,沧溟端着托盘进来。碟子里摆着桂花糕,米白的糕上撒着金桂,甜香漫了满室;热粥冒着袅袅的白气,旁边的瓷盘里卧着昨日在赛仙坊看到的红果,颗颗饱满,果皮上还凝着晨露,像刚从枝头上摘下来。他见赤霄还坐在床沿,眉峰微蹙:“怎么还没起?还是不舒服?”
赤霄摇摇头,目光落在荔枝上,指尖下意识蜷了蜷,脸上腾地烧起来。沧溟却像没察觉,指腹敲了敲果盘:“昨日见你爱吃,今早去巷口买的,还新鲜。要吃吗?我剥给你?”
“不用了!”赤霄忙摆手,声音都有些发紧,慌忙找了个由头,目光落在绷带上,声音低得像蚊子哼:“这绑带……勒得慌。”
沧溟的耳根倏地红了,像染了胭脂,指尖在身侧悄悄蜷了蜷:“昨日匆忙,没有弄好……要不解开看看?许是伤口长好了。”
赤霄背过身,慢慢褪下外衫,肩胛骨处的绷带松松垮垮地垂着。绷带解开的瞬间,他的指尖轻轻拂过伤口边缘,带着点微凉的药香,像春风扫过新抽的芽。“已经愈合了,只剩点浅印。”他的声音离得很近,气息落在她颈后,像羽毛轻轻搔过,惹得她脊背一阵发麻,下意识绷紧了身子。
“嗯。”赤霄赶紧抓过外衫披上,心跳得像要撞碎肋骨,咚咚地响在耳朵里,“你先出去一下,我换衣裳。”
“好。”沧溟转过屏风,在坐榻上坐下,端起茶杯抿了口,却半点茶味也没尝出来。屏风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像春蚕在啃桑叶,他望着窗棂外的日头,忽然觉得这曲水城的午后静得可怕,空气里飘着的桂花香、红果甜,竟比幽冥泉的冰还让人坐立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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